不管如何,婚禮仍是在康熙四十五年的農曆八月十五舉行。
早晨,我在被窩裡睡得不知今夕是何夕時,真夜真日和一大堆宮女嬤嬤一湧而入景仁宮,將我挖起身,開始上妝,珠花、耳環、髮簪、如意、各色鳳冠旗頭等一一試行佩戴了一身,穿上描金繡鳳的新娘裝嫁服,戴上帽子,再拜別各宮對我照顧有加的娘娘……簡直忙得一塌糊塗。
十四阿哥身穿蟒袍龍褂,按皇家習俗,到皇太后、皇帝處行禮,再到長春宮的生母——德妃前行禮,算是在自己成婚之際,感謝父母的養育之恩。總管內務府選派隨從送妝的命婦預先到景仁宮等候,又有贊事命婦預先至皇子宮中別室等候。步軍統領命所屬兵丁清掃皇宮到十四阿哥府沿途的道路。
由於我是康熙半途收來的格格,雖然不知道他們是怎樣安排我出嫁的身份,但禮節倒是沒那麼多,也減少了好多過程,可是這一折騰下來也去了幾個時辰,我終於踏上鑾儀衛事先準備好的披紅掛綵的喜轎,雖然看不到轎外一路上是怎生的熱鬧,但自紅喜帕下瞄見一些均身穿鑾駕衣的司禮校尉抬轎者,也知道十四皇子大婚有多隆重。
坐在喜轎裡,沒有人在耳連叨唸著要怎樣怎樣,也沒有人總是一臉恨鐵不成鋼地糾正我不合禮俗的行為,我開始靠著轎身昏昏欲睡。昨晚和一堆小鬼簡單地開了個什麼告別單身Party,群魔亂舞到很晚才睡,今晨天方亮又被他們弄醒折騰,結果可想而知了。
外面鞭炮聲“噼哩啪啦”作響,我在裡頭睡得幾乎口水橫流,直到新郎官踢轎射箭,還是陪嫁的丫環和喜娘將我搖醒,暈頭暈腦地讓人揣扶著跨過火盆,走過高高的門檻,一路完成婚禮儀式。我不由得在心裡一千次一萬次地詛咒這古代的成親禮儀,簡直是謀殺新娘子嘛!
我端坐在紅綢緞滿室的新房裡鋪陳著紅色鴛鴦被褥的床榻上,手裡拽著一隻紅透了的大蘋果,第N次對這顆蘋果嚥了好大一口唾沫後,我終於忍無可忍地掀開頭上的紅巾,小心翼翼地朝四周探頭探腦一番後——沒人!真是於助我也!丟開紅蘋果,我扶著頭上有些歪斜的帽子,拖著一身累贅的新嫁服,奔到室內佈滿瓜果點心酒食的八仙桌前,對滿桌的食物咽咽口水,準備伸出爪子大開吃戒時,低低的嗤笑聲從窗外傳來。
“是誰?”我低聲喝道,趕緊收回作案的爪子。
“姐姐,你不乖哦!”
一顆頭顱自視窗探出,定睛一看,赫然是十六阿哥胤祿,然後是十七阿哥胤禮、十五阿哥胤禑,還有弘晳、弘晟,後頭還有抱著小包子的弘暉。我撫額呻吟,怎麼都來了?
我撇撇嘴,認命地繞過去開啟門讓他們進來,順便抱過已向我探出小胳膊的小包子,讚許地摸摸弘暉的腦袋。弘暉不如史書記載的早殤,仍平平安安地活在我身邊,這是我對上蒼最感激的一件事,若小包子也能逃過歷史的命運,我想,我真的會對將我誤送來這個時空的上天虔誠地感謝著的。
“姑姑,十四叔還沒回來呢,你就把紅頭巾掀了,是不守女誡的行為哦!”弘晳幸災樂禍地說。
我理直氣壯地反駁辯解,“我從早上到現在一粒米都沒進食過了耶!就算想虐待我也不能挑這種時候吧?失節事小,餓死事大!”我餓得口不擇言了,再餓下去就要得胃病了啦!
“姐姐(姑姑),你說什麼——”一大群男孩子異口同聲大吼。
我揉揉差點耳鳴的耳朵,趕緊道歉:“哎呀,是我說錯話了。應該是:餓死事小,失節事大!但這等餓死的小事也不應該是在今天這種日子發生的吧?所以各位好心的公子行行好,麻煩讓一讓,口風緊一緊,讓可憐的我吃個飽吧!”
我不客氣地一屁股坐到桌前,將畫著囍字的點心塞進嘴裡。
弘暉訥訥地勸道:“可是,姑姑,這不合禮數……”
“禮數?見鬼去吧!”十七阿哥抓了塊綠豆糕,一臉苦大仇深的表情咬著,含糊地憤聲道:“都是十四哥,將姐姐娶走了,以後在宮裡就見不到姐姐,也沒有人陪我玩了!人家不要啦!”說著,憤恨得幾乎泫然欲泣。
“不是哦!即使姑姑嫁了仍是姑姑嘛,不用怕啦!不過倒是便宜了十四叔了,讓我阿瑪來娶姑姑還差不多!我阿瑪是太子,和姑姑最相配了!”
“不對,姐姐可不能嫁回宮裡,這樣我想見姐姐又要往宮裡跑多麻煩?以後我開府建邸了,住在宮外就可以天天來找姐姐了。”十五阿哥信誓旦旦。
“不是啦……”
幾個小鬼頭開始嘰嘰喳喳地討論起我該不該嫁人、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