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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部分

上說不定就會來四個你知道嗎?

衛來甩了甩左臂,間或握拳舒緩臂肌,他左手掌根到肘心,一直髮酥發麻。

眼角餘光覷到岑今出來,她不聲不響的,打了水回屋去擦洗,過了會又出來,把過完水的衣服晾到晾繩上。

衛來盯著掛上晾繩的衣服看:她把他的也給洗了。

警察說了句什麼,他沒聽清:“哈?”

“我說那個屋子,”警察指了指集裝箱盡頭處的那間,“是我的宿舍,但是裡頭就一張床,只夠你睡。我問了岑小姐,你們不是夫妻,可能要分開住,我為她借了張棕櫚席來。”

這是不是有點……反了?

衛來確認了一下:“我睡床?”

“是啊,岑小姐可以睡電話間,席子鋪在地上就好。我住辦公室,有事你們叫我。”

懂了,這裡男人地位比女人高,優先受照顧的是男人。

衛來笑起來,他拍拍警察的肩,說:“行吧,你別管了,我會安排。”

——

岑今不需要他“安排”,她根本沒有床是給他睡的意識——他洗漱完了進屋的時候,她老早躺下了。

衛來關了燈,把棕櫚席鋪到地上,躺上去。

真好,躺平的感覺,的確比在海水裡泡著來的舒服。

集裝箱上開了小窗,橫豎焊了兩根鐵條,從視窗可以看到那根晾繩,他的衣服在繩子上盪盪悠悠。

忽然想起埃琳的話。

——“你對將來沒有計劃嗎?也該存點錢,娶個喜歡的姑娘,買大的房子,過安定的生活……”

安定的生活是什麼樣子的,他不知道。

他覺得自己的命運就是條破船,永遠都會在水裡漂,這一生的人事紛擾是船上吹過的大風、刮來的大浪,過了就過了,不想招惹誰,也不想載誰上船。

安定的生活是什麼樣的?是衣服不用穿了就扔,總會有人洗乾淨晾曬了收藏,還是以後他都會惦記著回家,因為家裡有人等他?

過了很久,他才沉沉睡去。

又夢見那條船,在海里漂。

上了甲板,看到岑今坐在高腳凳上,面前支著畫架,她沒有穿晚禮服,穿著他的襯衫,赤著腳,回頭看著他笑。

你又在這,你畫什麼?

剎那間風雲色變,有大浪從一側咆哮著翻湧過來。

船身驟然傾斜,岑今從凳子上摔翻到甲板上,一路滾向船舷。

他全身的血頃刻衝到大腦,衝了幾步撲了上去,一把抓住她的手。

浪蓋過來,冰涼的水瀑從他頭頂砸下,他努力睜開眼睛,看到她黑髮被風抓的凌亂,身子在半空搖晃。

他說:“別怕,來,手抬高,過來勾住我脖子,像上次我們去屋頂乘涼那樣……”

岑今沒有抬手,只是看著他微笑。

他忽然發現,她抹了口紅。

是不那麼厚重的酒紅色。

那支口紅,不是和行李一起,炸燬在海里了嗎?

……

衛來翻身坐起,坐起的剎那,後背冰涼,像是夢裡的那場大浪真的來過。

他迅速去到床邊,叫她:“岑今?”

她做噩夢了,同那次在飛機上一樣,身子輕微的痙攣,手反射性地空抬、虛抓,衛來聽到她一直喃喃:“車呢,我要上車。”

他攥緊她肩膀,用力推了一下。

幾秒鐘的等待之後,岑今慢慢睜開眼睛。

衛來說:“你做噩夢了。”

她沒說話,眼神茫然。

“又夢見卡隆了?”

還是沒說話。

“是同一個夢嗎?”

她終於緩過來,閉上眼睛,輕聲說:“做個噩夢真累,比被人追殺了一路還要累。”

衛來笑,他手臂穿過她腰後,把她抱起了圈進自己懷裡,說:“給我講一下你的夢。”

“噩夢如果不講出來,會永遠停在夢裡的。”

岑今還是沒說話。

窗外有月亮,月光移照在那條晾繩上,衣服在月光裡呆板地掛晃,像個訥言又笨拙的怪東西。

良久,她低聲說了句:“你相不相信,雖然我援非的動機不那麼單純,但是我到了這裡之後,看到他們生活那麼辛苦,我還是真的想做點事情的?”

衛來低下頭,下巴輕輕蹭到她嘴唇。

說:“相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