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叔家的稻粟運到曬麥場上,藍怡便幫忙去曬稻子,將稻米從稻子上脫下來是個費力氣的工作,二叔帶著兩個兒子在曬賣場正中放上一塊大石頭,在上邊摔打稻子使稻米落下再收集起來。粟也就是小米脫粒更是麻煩,因為小米粒微小,只能用手在有凹槽的木頭上來搓打,所以這些活計需要的功夫是很長的,勞累、收穫、這便是農家的秋天。從地裡收穫上來的糧食,並不是都能收到自己的糧櫃裡,首先是要給繳納租稅,若是租種他人土地的,還要給主家繳納一部分租子。
大周繳稅的方式比較特別,藍怡在現代時並未聽到過這種繳稅方法。首先,是根據土地的狀況把田地分為多種類別,如水田,旱田,梯田等,各種類列又依據土質和產量的不同大體分為上中下三等;其次,根據各地糧食產量的不同,規定當地各年度需要繳納的租稅數量,大體上就是田地產量的三成。這一數量由各州相關部門制定,隨後透過上級核實後在當地執行。最後,繳納租稅可以直接用田地裡的糧食也可繳納按糧價摺合的銀錢,朝廷不做統一要求,至於到了村一級,催繳租稅是由里正來執行的。所以這幾日各家糧食收穫之後,趙里正便催促各家將自家的租稅繳納到他家,再由他安排車輛運到縣衙的糧倉,可以說催繳租稅是里正的主要任務。
收穫稻粟的同時坡地也要澆水準備翻耕,今年村裡有了翻車在,需要澆水的坡地排號等著用翻車。村裡的翻車只又增加了兩個,大小共四個翻車算是夠用的。趙里正除了將這翻車上報縣丞,還讓木匠製作不少翻車賣到周圍各村,賺得的銀錢分與藍怡一半,填補了她最近的虧空。
因為打算將兩畝田種上冬麥,藍怡和王二叔一起排號等著用翻車。她將坡地裡的白菜、蘿蔔和南瓜秧收回家,南瓜秧直接用來餵養家畜,白菜和蘿蔔則需要妥善儲存,藍怡並未將這些放在地窖裡,地窖不是萬能的,儲存食物要依據食物自身的需求和特點而分別存放。村裡人家的白菜多是堆放在能曬到太陽的乾燥處,蓋上稻草以防凍傷,藍怡對比之後打算採用她的家鄉的存放方法。
她在豬圈北側不遠靠著西側院牆處挖菜坑,這個菜坑長五米,寬一米半,深一米半,這次她並未請人幫忙,自己用鐵鍬兩日功夫也就挖成了。隨後,挑選顆大心實的白菜,一顆顆根向下緊挨著碼放在坑裡,菜坑的另一頭將蘿蔔砍去葉子碼放,最後用從樹林耬回的樹葉蓋上大約一掌厚的一層,上邊再壓上一層土保證白菜和蘿蔔新鮮,也不會凍傷。
坑裡裝滿後,家裡還剩一百來棵白菜和一筐蘿蔔,藍怡將它們按著村裡人的習慣存放在屋前窗下,倒顯得家裡秋味更濃。
八月底,天高日晶,秋風肅殺,村子和樹林色彩豐富,紅黃相間如濃墨的油畫。藍怡想起了白樸的名作之一——天淨沙·秋思:
孤村落日殘霞,輕煙老樹寒鴉,一點飛鴻影下。青山綠水,白草紅葉黃花。
正是這一派晚秋蒼涼而瑰麗的美景,當人處於風景之中,反而將其視作平常,只藍怡這個外來者每日會在耕作之間抬起頭,猛然被這幅大自然揮毫濃墨的重彩震懾心靈。
長時間的勞作使得村裡人開始疲憊,哪裡有藍怡這等閒情逸致。好在現在秋收已盡尾聲,只剩下翻耕土地種下越冬麥子。
晾曬田地五日後,王二叔借來耕牛,翻耕家裡的土地,藍怡的二畝坡地也就隨著王二叔家的田地一塊翻耕。
“二叔,這灑的是生石灰?”藍怡見二叔先從家裡挑來幾筐生石灰灑在田裡。
“是啊,灑些石灰去蟲,不讓蟲子咬麥根。趙花匠給牡丹剪枝後抹上的土也是加了石灰,這法子好用著嘞。”王二叔對藍怡的問題一向是很有耐心,多日的勞累讓他看起來臉頰消瘦,臉上的皺紋也深了幾分。
藍怡點頭:“這倒是個好法子。二叔,您歇會兒,剩下的石灰我來灑。”
不等王二叔拒絕,藍怡熟練地拿起鐵鍬開始學著他的樣子將石灰揚灑均勻。王林喜在山坡上幫著趙花匠伺弄牡丹,劉氏和陳氏在家搓小米,李氏照看幾個孩子,王林遠和二叔負責翻耕土地,這般繁忙的時候也不忘了幫藍怡將土地一塊翻耕播種,藍怡自然是能出多大力氣便出多大力氣。
用石灰來去蟲不得不說是很好的法子,她穿越來這段日子對這裡人接觸越多,越覺得他們聰明,勤勞,精於耕作。只是大周如歷代王朝一般,士農工商區分明確戶籍分明,在各安其業的統治方式下,村裡人精於土地耕作,經濟意識卻淡薄了些,只知從土裡刨食,最多也就是養雞養鴨,賣賣豆腐等小手藝賺錢,或是農閒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