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公子休得取笑,奴家心裡又何嘗不忐忑難安呢?常言道:‘學做和尚學撞鐘。’事到如今,叫奴家也無法可想呢!”
這幾句娘娘腔調,聽起來珠潤玉圓,鶯聲嚦嚦,果然像煞了女孩兒,傅小保又想笑,又心驚,說道:“前輩真是絕技,非但姿態酷似,連聲音也能改變過來,端的叫人好生佩服。”
崔易祿突然又改換了粗聲,笑道:“小夥子,別盡吃豆腐了,時間不早,要去就得快些。”
兩人相互檢視一番,已無破綻,傅小保擔心鏽劍太過招眼,因此僅僅攜了緬刀。崔易祿赤手空空,什麼也沒帶,悄悄越牆出店,一前一後,向大巴山疾奔。
出得大竹河鎮甸,天際一片澄藍,柔風習習,明月如水,二人都不禁精神一振,崔易祿笑道:“這等月朗星稀,大好夜景,只可惜咱們不能踏月漫步,仔細領略,卻匆匆趕去掄刀弄劍,拼死覓活,人生在世,也未免太由不得自己了。”
傅小保聽了這話,也不禁感觸良多,嘆道:“前輩這話甚對,一個人匆匆數十寒暑,又能有多少足遣愁懷的明月之夜呢?只可惜往往連這麼一點洗滌塵事的機會,有時也無法把握享受,可見人生一世,是難逃既定的命運安排的。”
崔易祿嘴唇牽動,似在偷偷竊笑,但轉瞬卻又一皺眉頭,沉聲說道:“時光不早,咱們緊趕一程,不要到得過晚,天明之後,就不好下手啦!”
說著,輕揚羅袖,身法陡地加快了一倍多,捷如脫兔,向前飛馳。
傅小保記起他昨夜小覷自己腳程的事,心裡不忿,暗地一咬牙,提足真氣,邁步就追。
誰知任他施展了全力,崔易祿卻似絕未使勁,但始終保持超越他一兩丈距離,傅小保把吃奶的氣力全用出來,依舊趕他不上,不由駭然忖道:難怪他昨夜那等小看我,果然輕功遠在我之上,這麼看起來,此人武功機智均非我能及,今夜倒應該多聽從他的主意才行。
至此,他才死心塌地放棄了矜持羞惡之心,一心一意,緊隨崔易祿身後,疾馳趕路。
崔易祿好似對刁家寨周圍設卡按樁的地方甚為熟悉,領著傅小保東轉西拐,沿途都躲過明樁暗卡,抵達大寨後進牆外時,不過才三鼓剛過,夜色正濃,恰是行動的最好時機。
傅小保舊地重遇,感觸特別多,寨上一草一木,一屋一窗,對他都是那麼親切和熟悉。
何處是兒時遊地,何處是練功習武的處所,這些這些,都是那麼深刻的鏤印在腦海中,今生今世,他也無法忘記的。而現在他又來到舊時所在,但卻懷著另一種迥然不同的奇異心情,似喜又似悲,似愧又似恨,一時間,正如倒翻了五味瓶一般。
越進圍牆,崔易祿便用一條絲巾,將面龐掩住,輕輕湊在傅小保耳邊,說道:”奇了,這幾日寨裡明明在趕辦喜事,怎的今夜不如往常熱鬧?咱們且慢去後寨,先到廳外打聽個所以然來再說。”
傅小保茫然沒有主意,隨口應了,崔易祿整了整面紗,悄聲又笑道:“你跟在我後面,咱們且別掩藏身影,大膽撞它一撞試試。”
果然,他領著傅小保兩個轉身,閃進一條通道路上,突然間又旋展出女子行走姿態,忸忸怩怩領頭直向前廳而行,神情步子,自然之極。
傅小保逼不得已,只好也硬著頭皮,裴作畏羞模樣,移動碎步,緊跟他身後,心中卻怦怦狂跳不止,腦中極力思索,萬一有人查問,該如何答對才好。
剛剛轉過廡廊,迎面碰見兩名提劍執燈漢子,巡視經過,傅小保一見那兩人,心裡猛地一跳,連忙止步,低垂頭頸,不敢仰視。
原來那兩人不是別人,正是刁天義的得意弟子,“雞腳神”李升和“吳二爺”吳能。
他分明記得李升、吳能二人已被自己連同另一名洛伽島門下生擒,放置在一片密林之中,未料到竟然這麼快已被人救回大巴山。不消說,他們一定又將自己行蹤詳細報告了大寨,自己此來,刁家寨只怕早已設阱以待了。
這些念頭,只不過閃電般在腦海中一陣疾轉,就在這一剎那間,四人迎面相對,已無處可避。傅小保心下著忙,正欲迅捷出手,先將李吳二人制住,前面的崔易祿卻早已直迎上前,嬌聲說道:“二位大爺,可曾見到咱們老當家嗎?”
李升與吳能似乎一愣,腳下倒退了半步,凝神向二人身上身下打量了一眼,“雞腳神”
李升詫問道:“你們老當家的?如今老當家的不少,但不知你問的是哪一門派?哪一位老當家的?”
崔易祿掩住嘴吃吃笑道:“二位大爺真會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