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去,便出不來了。”
葉思任喝了兩口茶,觀察了一番城門那邊,便匆忙離了酒店。他跟修流說一下這事,修流道:“這不成群龍無首了嗎?清兵已逼進長江,南京城裡卻亂成一團,此時要是清兵渡江過來,誰來支撐局面。國不可一日無君,這皇帝偏在這節骨眼上給跑了!不知現下朱先生在哪裡?”葉思任道:“上次我在松江‘季鷹樓’時曾經跟朱先生約定,倘遇到大事,便在‘金山寺’聚合。看來我們得上那裡去一趟了!”
兩人當天便趕到了鎮江,連夜僱船上了瓜州,來到金山寺。寂永一見兩人,忙把他們迎進後禪房,道:“兩位,朱先生昨天剛來過,他目下已經去了蕪湖。雪江大師正在禪房裡與溫眠先生密談。”
修流問道:“那鐵巖還在寺裡嗎?”寂永笑道:“他現在每天都泡在藏經閣上,閱讀經文,偶爾也陪雪江大師下下棋,倒是清靜的很。”修流笑道:“他倒真是落得一身輕了。”
三人到了禪房,只見雪江正跟一個胖大老頭坐在榻上閒聊。雪江起身道:“原來是葉先生跟周公子來了。”他指著那老頭跟葉思任道:“這位便是‘睡翁’溫眠先生。他已經退隱出江湖幾十年了。”
那老頭便是溫眠。葉思任朝他拱拱手,笑道:“沒想在這裡得遇冷老先生前輩。”溫眠正了正身子道:“什麼冷先生?老夫早已改姓溫了。老夫上次在焦山見過令媛,可是聰明的很吶。真是有其父必有其女!”葉思任笑道:“多謝溫老先生錯愛。老爺子已勘透世間炎涼,在下欽佩得很!”
修流上前來拜見過了雪江跟溫眠,道:“晚輩以為師叔已殞身火中,後來聽鼎木秋先生說,師叔尚在人世。今日重逢,真是十分高興。”溫眠道:“所謂狡兔三窟,老夫自知仇家甚多,因此早已安排了多個退路。一場火倒不至於將老夫燒死。”
雪江道:“葉先生,自揚州破後,如今清兵已逼進長江北岸,指日南下。前日朱先生帶了個陌生人來到寺裡,與老衲密談了半夜,又匆匆走了。”葉思任想了一下道:“大師,那個陌生人便是弘光皇帝,可是如此?”
雪江道:“大家都不是外人,說了也無妨。那人正是南京的弘光皇帝。朱先生見到時勢危急,馬士英一幫人根本無心禦敵,便帶著他從皇宮密道中逃了出來,經過這裡,而後便匆匆上蕪湖找黃得功去了。”葉思任道:“那黃得功靠得住嗎?”雪江道:“我們擔心的也是這事。亂世之中,有幾個人能靠得住的?但算來算去,眼下也只有去投黃得功了。朱先生在這裡留了一封信給你們。他知道你們獲悉這樁變故後,不日肯定會上敝寺來找他的。”
葉思任慌忙接過信來看了。朱舜水在信中大意寫道:大廈將頹,葉兄務須以家國為重,挺身出來,力挽狂瀾。葉思任看了這些話,想起自己這些年的作為,心下頓覺惶恐不安。朱舜水的信中又寫道:“葉兄,目下滿洲人投鞭足以斷流,南北決戰,勢不可免。倘清兵果真揮驅南下,則我江南士子,商賈,風月,俱成過眼煙雲矣。我去蕪湖,是知其不可為而為之。去年君曾去閩中一趟,其中之事,葉兄與我俱瞭然於心。望兄擇日即速再趕往閩中一趟,相機行事。君子有所不為,有所必為。舜水頓首。”
葉思任將信把與雪江與溫眠還有修流看了。溫眠眯著眼道:“這信中提及葉老弟去年去過閩中,卻不知是為了何事?”
葉思任道:“不瞞前輩,是送七皇子朱一心隱匿到閩中,相機行事。”
雪江跟溫眠聽了,都吃了一驚。雪江道:“先帝原來還有一脈在世!”
葉思任道:“朱先生言辭如此,我義不容辭,只能再去一趟閩中了。到時倘若這邊情勢有變,我們就在閩中那邊擁立七皇子為帝!”
溫眠嘆了口氣道:“看來老朽這覺也睡不下了。那弘光帝朱由崧,原是老福王的兒子,我年輕時曾在老福王府中效力過,當初本是應該去助他的,可他實在是太不成器了。葉老弟,我便陪你去一趟閩中,自從我師父去世後,我已經快四十多年沒上那裡去了,順便去拜訪一下我的師兄陳知耕。”雪江笑道:“溫兄如肯醒將過來,最好不過。溫兄對閩中地理人物風俗也熟悉,你師兄陳知耕又是那裡的地主,正好相機行事!還有流兒也是閩中人,回鄉自然不在話下。”
修流想起父母早已不在人世,此番回鄉,自然免不了是一場淒涼。
葉思任三人第二天便駕著馬車上路了。修流駕著馬車。溫眠弄了張草褥鋪在車上,躺著便睡,雖是一路顛簸,他卻睡得安安穩穩的,酣聲此起彼伏。
馬車出了鎮江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