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了,只感到鮮明的涼意開始縈繞周身,而所謂的溫暖不過一首安可曲。得在落幕前儘快趕回去。不是因為雪糕會融化,不是因為天氣。從那以後,果然,一切都分崩離析。視界被鐵絲網生硬地割裂。不久前,那個曾是&ldo;反方三辯&rdo;的男生,就站在這裡,決絕地對別人說&ldo;如果你非要和顧夕夜在一起,就表示跟我絕交&rdo;。曾經的最佳默契,現今的勢不兩立。眼眶剛剛稍微溼一點,就突然被隔絕了冷空氣。夕夜微怔,即刻反應過來,是老套的矇眼猜人遊戲。但對方掌心的溫度,實在讓她無法對此嗤之以鼻。&ldo;猜猜我--&rdo;易風間。已經浮現在腦海裡的答案,絕對毋庸置疑。&ldo;身邊是誰?&rdo;&ldo;哈啊?&rdo;身邊是誰?哪有這種猜法,但靜下心仔細想想,可能出現在易風間身邊,而自己還認識的人。選項不過兩三種,不需要過於豐富的想象力。淺淺的笑意倏忽僵在風間臉上。得到回答之前,由於掌中那異常的潮溼觸覺,先一步轉過頭,看向了自己身邊的男生。沒有共同經歷的人不會明白,視線中他因料定答案而鬆鬆舒展的眉心,與磅礴湧過指fèng的她的淚水,之間有什麼聯絡。最美的音節綻放在夜色裡,讓聽聞者內心無不輕微顫瑟,喚醒了所有關於溫暖的過去。&ldo;季霄。&rdo;我想念你。[一]--怎麼會透過名字的好聽程度來選擇搬東西的搭檔?太亂來了吧。--因為我覺得名字越動聽,本尊越有可能又醜又粗獷,不會傳出緋聞。--我反倒覺得,通常中考狀元才又醜又粗獷。從一開始就是互相不屑的辯論,沒有走向曖昧的可能性,也正因如此相處得輕鬆異常,成為彼此唯一交心的異性朋友。&ldo;想不到你和季霄有這種友誼,真令人羨慕。&rdo;風間感慨道。&ldo;你呢?&rdo;&ldo;我什麼?&rdo;&ldo;有類似的友誼嗎?&rdo;認真地思忖一會兒,接著搖搖頭:&ldo;完全沒有。&rdo;女生對他的側臉凝視片刻,伸過修長的手,溫柔地拍拍他另一側肩胛,用類似自我安慰的語氣說:&ldo;好可憐。&rdo;[二]那麼我們的相遇相知,又是緣何而起的契機?不管你信與不信,我有幼年時殘留的記憶。出生在陽光碎裂的日子。躺在搖c黃裡的嬰孩,她是我。她吮吸著自己的手指笑得不知憂懼,我卻以旁觀之姿心如死灰地看清了自己紛擾難堪的一生。慧極必傷,情深不壽,又斷不了庸常奢望。被孤獨和迷惘推著後背,我走向那個陰影濃重的地點,而恰於此時,你沉抑的憐憫從黑暗中浮出海平面,轉化成無名的光粒子,不可思議地遏止了我內心的張皇。下午第三節課後,風間依據簡訊指定的地點到教室找夕夜。學生正成群聚在一起討論著什麼。男生很快認出不遠處的夕夜,但沒有走向她身旁,只是倚門而立。黑板上第一行用稍大的字型寫著:期末小組作業可選課題:接下去是題目。標註了序號。從1到7。夕夜所在的小組爆發出一陣騷亂,男生轉頭看過去。一個外卷長髮的女生雙手交叉在胸前:&ldo;反正我不管,要麼她走要麼我走。&rdo;她身邊那身高足有一米九的眼鏡男笨拙地打著圓場:&ldo;哎,你不要這麼情緒化。大家只是在一起完成作業而已。&rdo;&ldo;我就是無法跟這種品行惡劣的女人共事。&rdo;被指為&ldo;品行惡劣的女人&rdo;的夕夜緩慢地眨著眼睛,語氣平靜地對那長髮女生說:&ldo;但我並不認識你,以前沒見過你,請問我什麼時候得罪了你?&rdo;&ldo;陳瑤茜是我朋友,她你總該認識吧。&rdo;思緒崩斷,像單排梳突然豁了齒,夕夜連呼吸也阻梗起來。同組的其他幾個學生都不明所以地看向她。&ldo;……還是說,你連她也不認識了?呵--因為你的所作所為而休學的人,你卻能這麼輕易忘得一乾二淨,還真是符合你顧夕夜的一貫做派呢!&rdo;無論怎麼努力,喉嚨深處也只能發出含混的吞嚥聲。其實在聽見那個名字的瞬間就已經失去了反駁與爭辯的能力。不知不覺,指甲深深嵌進自己的面板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