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夜不是不懂這道理，只是許多年來，依然學不會。在這喧囂浮躁時代，有骨氣，只不過多一重束縛而已。男生的這句話，是她當天最後的清晰記憶。[四]在陌生環境中醒來，時空都令人感到彆扭，夕夜撐著c黃沿坐直，環顧四周，是酒店房間。雖然意外但沒有體會到受驚後的虛熱，也沒有緊張感。俯身只見c黃邊自己的涼鞋被擺放得很整齊，但由於懶得處理鞋帶，索性就赤腳踩著地毯往外走去。套間的會客廳沙發上斜靠著昨天在咖啡館遇見的男生，左手鬆松地枕在後腦下，從夕夜的角度其實看不出是睡著了還是沒睡著，但聽得見熟睡的綿長呼吸。這種狀況讓女生有點左右為難。搞不懂究竟發生了什麼使事態變成眼下這樣，又不能叫醒唯一的知情者問個明白；就常理而言不該不清不楚地繼續留在這裡，又不能不知會對方什麼都不解釋就一走了之。正猶豫著，一小團白色的東西從視界中橫躥過去，夕夜不由自主發出一聲輕微的&ldo;欸&rdo;。須臾便看清，又是那隻兔子。但正是這聲&ldo;欸&rdo;，成功導致男生窸窸窣窣坐起來看見了她。女生努力讓表情和聲音顯得自然：&ldo;睡得真淺。&rdo; &ldo;從小養成的習慣。&rdo;男生戴上眼鏡，讓出身側的一個空位示意她坐過去。&ldo;為什麼我們會在這裡？&rdo;&ldo;這要問你，&rdo;男生挑挑眉毛，笑得亦正亦邪，&ldo;為什麼喝redeye都能倒。&rdo;&ldo;酒嗎？我喝過？&rdo;&ldo;我點的，我一杯兔子一杯你一杯。&rdo;&ldo;兔子……啊，那是酒？我看兔子喝以為是飲料。&rdo;有點哭笑不得，&ldo;哪個正常人會喂兔子喝酒？&rdo;&ldo;嫦娥吧我想。&rdo;男生板著面孔講冷笑話這一套夕夜已經適應了，&ldo;只不過是啤酒加番茄汁，你居然能不省人事九小時，有什麼立場跟我提&lso;正常&rso;二字？一般而言，正常人用它來解酒。&rdo;&ldo;我本來就是一點啤酒都不能沾，而且不是都說，心情不好更容易醉嗎？&rdo;夕夜的目光在地上轉，發現那隻兔子這回安分地鑽進籠子睡下了。男生稍稍動容，改變坐姿面對她，好言開導：&ldo;用不著心情不好。單若水比較主動，和她相處起來很輕鬆，有人喜歡有人不喜歡，這都不奇怪。你不一樣，我朋友說你這種女生是屬於全人類的，不要隨便為了誰降低水準。&rdo;&ldo;……欸？你認識單若水？&rdo;&ldo;很不幸，我從小學到大學都跟她同校。&rdo;&ldo;你也是f大的？&rdo;&ldo;國貿系。&rdo;夕夜立即露出怨憤的表情：&ldo;都是因為你們平時不好好努力追求系花，才造成這種悲劇。&rdo;男生笑一點：&ldo;她是系花？別開這種玩笑，我會哭。&rdo;&ldo;為什麼？&rdo;&ldo;我是系糙。&rdo;看起來不是玩笑，聽起來也不是玩笑。夕夜卻忍不住笑了：&ldo;還真是有點委屈你。&rdo;&ldo;所以無論如何我也在精神上支援你。&rdo;&ldo;精神支援有什麼用。&rdo;&ldo;要不然系糙免費借你用一下？氣氣前男友？他拐跑國貿系系花，你就拐跑國貿系系糙，不吃虧了。&rdo;&ldo;這種無聊的事沒意義。真想幫忙的話，就把你們系花拐回去，不要放出來破壞生態平衡。&rdo;屋子裡突然靜下來，誰也沒有開腔。最後男生問：&ldo;你還沒死心？&rdo;女生有點哽咽，只能苦笑，也許是酒力還在的緣故，頭疼欲裂。感到唇上突然施來的壓力，神經居然遲鈍到毫無反抗。重疊在一起的那一小點彷彿與身體的其他部分有著不同意識。它們孤獨相依，脈脈含情，靜若沉思。宛如在夜晚潮起潮落的海邊舉行某種儀式。黑色陰影罩住彼此不露表情的面頰，一聲不響地吞噬掉過往，卻不知為何愈發悲傷。分開後，夕夜感到有什麼東西在自己體內安眠下去，重新開口時聲音嘶啞了些：&ldo;這算什麼？&rdo;&ldo;表示不僅限於精神支援。&rdo;很是坦然。&ldo;可我是初吻。&rdo;&ldo;啊……難怪拴不住男友。&rdo;&ldo;欸？&rdo;懷疑聽錯了，&ldo;你要先道歉才對吧？&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