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齡面沉如水,衛風致也老僧入定般,衛林下微微笑著。
舞者們齊刷刷跪地,單手執刃,在燭火的映照下泛著白慘慘的光。
“叩請太后恩准皇上親政!”發自丹田的聲音果然很有氣勢。
“右相,那個領頭的是個什麼職位?還怪有膽量的。”衛林下問王齡。
“是皇上小時候的大伴,叫什麼榮喜,後來當了侍衛改名叫蘇鎮源。”衛風致答道。
“哦,難怪敢做這樣的事。”衛林下環視四周,笑著問道,“眾卿都在,你們覺得皇上如今可以親政了麼?”
窸窸窣窣的起身、跪地之聲過後是參差不起的回答:“是。”、“皇上神武……”
“好了,哀家知道了。先皇遺詔說哀家訓政及至皇上親政,如今眾卿皆以為可以,哀家自然要從善如流。豐收,你即刻帶人去太極殿撤去珠簾和龍椅,明日起,一切國事、奏章都直接呈送皇上御覽定奪。”衛林下緩緩說道。
“太后聖明。”這是大臣們的聲音,比剛才整齊響亮了許多。
“好了好了,這祈福舞還沒完呢,既然各位都帶著兵刃,不如就換成秦王破陣舞吧。”衛林下說道。
舞畢,宴散,衛林下回到後宮,豐收帶人公幹回來正等在殿門口,見衛林下回來忙跪地迎接還小聲說:“太后,皇上與公主在裡頭,有些口角……”
衛林下點點頭屏退眾人放輕步子進殿去,果然聽見奚丫丫的聲音:“忘恩負義,你敢說你不是忘恩負義?好哇,看了史書學了道行,要做那英明神武的皇帝了?誰攔著你了?還有三年親政,你就這麼等不及?等不及就等不及吧,你什麼日子不挑,非要趕在母后的壽辰,你誠心給她添一輩子的堵啊?狼心狗肺!”
“皇姐,我只是不想母后太過操勞。”奚祁的聲音。
“放屁。你想親政你就直接跟母后說呀,不知道聽了什麼惑眾妖言迷了心竅,你別當我不知道,他們不就是傳母后要女主自立麼?你動動腦子,母后要自立還用等到今個兒麼?說白了,你就是狼心狗肺,我告訴你,母后要是氣出個三長兩短看我怎麼收拾你。還在這兒幹嘛,怕氣不死母后,等她回來讓她鬧心麼?還不走?”奚丫丫聲音很大。
衛林下搖搖頭,她這個女兒的脾氣還真是不知道隨誰,像個火中的小爆慄。
奚丫丫推搡著奚祁出來了,見衛林下站在那兒都愣了,還是奚丫丫反應快,踹了奚祁腿彎一腳,奚祁不防便跪在了衛林下面前。
“母后,這事是他們鬧的,奚祁不知道,這會兒來跟我商量,怕您誤會呢。”奚丫丫說道。
“不,這事是兒臣指使的。”奚祁挺直了脊樑。
“平心而論,以你這個年紀來說,這事兒辦得漂亮,不過卻還是不夠小心。”衛林下自袖中拿出那薄薄的紙遞給他,“你看,還是有人知道了,還不止一個人。以後要小心,去吧,這些天你也該累得不輕,回寢宮好好歇著吧,丫丫,你也回宮去,我最近坐久了總是腰疼,要早些歇了。”
兩個人還要說什麼,被衛林下阻止屏退了,豐收小心翼翼跟進來欲言又止的樣子。
“娘娘,皇上他……”
“這回我可真要放心了,豐收,你也下去。”
偌大的殿中只有燭花兒偶爾爆裂的聲響,衛林下自緊鎖的櫃中拿出蠟人輕聲道:“秋水,沒準兒我們可以提前兩年團聚了,我們的兒子長大了,有了心計,比我們當初不知強了凡幾,總算可以放心了。”雖這樣說著,眼眶還是有些微的溼潤。
知子莫如母,奚祁幾次提起父親,她怎麼會不知道他到底是為了什麼?
全天下的人都誤會是她慫恿奚臨軒西征而致殞命都沒關係,可是,她的兒子也這樣以為她怎麼不心酸。看著他一天天長大一天天與自己生疏,她時常在想要不要告訴他真相,可話到嘴邊總是嚥了下去。如果告知他一切他定然要去尋找生父,當年那些過往就會被重新書寫,那些弒殺手足的罪名就會落在他頭上,算了,還是算了,奚臨軒的前半生已經足夠辛苦,後半生就在草原上開開心心就好。
反正她早已決定擔著一切那就讓這件事成為永遠的秘密吧,她的兒子是要做孤家寡人的皇帝的,他還有那麼長的路要走,他開頭這個小小的成功還是不要毀掉了。
睡去,夢見一頂白白的帳篷,奚臨軒掀簾走了出來,手裡拿著一件狼皮袍子說是給她的……
第二天早早醒了,猛然想起從今天開始自己就不用去上早朝了,衛林下又躺了下去閉目養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