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詳著女兒,夫人笑語:“平度,樂否?”那是純粹多問,看平度紅潤喜氣的臉色就知道她在長樂宮過了愉快的一天。
“彼間樂。”小公主眉開眼笑。
“此為何物?”見女兒隨身女侍懷裡抱著兩個長條形物件,賈夫人詢問:看外面細麻布包裹著,似乎是衣料。
“乃祖母所賜,為平度添衣。”平度的表情更樂了。
賈夫人讓開啟包裝,一見果然是兩卷料子:一卷淺黃色的綃,一卷是雲白色的絹,皆是織造精美文彩雅緻的極品內府製品。
“因何只半匹?”廣川王為人精細到嚇人,眼光尤其犀利。
“吾與阿嬌各半。”平度快樂得象小鳥一樣,都快飛起來了。
夫人更是笑意連連:就知道讓女兒多和館陶翁主相處是對的。綃和絹都是適合炎熱天氣的衣料,現在初春,正好做了夏天穿。哎,如果以後平度和陳嬌她們處熟了,能把兩個哥哥也夾帶著捎進長樂宮就完美了^_^
“阿母,”一向乖乖牌的平度公主拉起母親的衣袖搖啊搖:“阿嬌有竇綰,何其樂哉?”去長樂宮的機會太少,可有小朋友一起玩是多麼快樂啊。
遙想自己幼年時,在賈家莊園和同族眾多兄弟姐妹玩樂嬉鬧的開心日子,賈夫人就覺得女兒可憐:大漢未央宮龐大,卻充斥著各式各樣的規矩。上有皇后諸夫人,下有各位哥哥姐姐,真正能讓女兒平度舒心自在的恐怕唯有金華殿這小小一隅。帝室裡名義上兄弟姐妹雖多,但不同母的基本互不來往。
自己要服侍天子,要固寵,要處理錯綜複雜的後宮關係,要考慮孩子們的前程,能花在女兒身上的時間有限。彭祖大了,封王后有眾多的事務要處理;劉勝雖好,到底是男孩,有男孩子特有的喜好,不可能老陪著妹妹。
看著面前嬌美可愛的女兒,夫人感到心有些疼:她的女兒平度是大漢朝最尊貴的女子之一,是堂堂正正的皇家公主,擁有封邑頭銜奴僕等等;可是,卻沒有普通孩子都有的平凡快樂。
做母親的感嘆著溫柔撫摸愛女面頰,滿是憐惜:她的平度,一定時時感到寂寞吧!好可憐。
小公主羞羞笑:“嗯,可否亦為平度置女伴?”
目視愛女期盼的眼光,夫人語結:‘女伴’是指從出身稍低的家族選出才德具備的女孩,住到自己家中和自家女兒作伴的一種制度。這不是皇家獨有,而是華夏悠久的傳統之一,為貴族和富豪經常採用。
這種做法的目的各家不同。有些家族是為了教養的目的,以高品質的陪讀伴學和女伴優良的舉止操行來促進自家女兒成長。也有些純粹是為孩子找玩伴,這在貴族中尤其多——‘和奴僕或者奴僕子女太過親近’在貴族看來是極其不當並有失體面的;所以,當家族中沒有年齡相近的姐妹或族姐妹時,某些珍愛女兒的人家就會花大價錢僱個玩伴。
平度公主望著母親,亮晶晶的大眼裡憂心忡忡:“阿母,可乎?”
賈夫人更為難了,該怎麼向年幼的女兒解釋:反而是貴族最上層的皇家公主們,卻最不能這麼做。
‘女伴’是典型的非必要型奢侈開銷!
女伴不是‘徵’的,而是‘請’的。給人做女伴的女孩子也不是侍女奴僕,相反,邀請方的主人家必須給女伴們提供與自己女兒幾乎相同的待遇——衣食住行,有專人服侍伺候——所以,非高門富貴之家是沒資格請女伴。
花費巨大是一個門檻,但這還不是最主要的。賈夫人進宮時嫁妝豐厚;多年得寵有子,天子的賞賜也多;再加上孃家還經常給她送財物,所以錢財對夫人不關鍵。
問題還是出在皇宮的特殊情況上。天子一貫提倡節儉,‘女伴’這類非必要龐大開支簡直是和皇帝唱對臺戲。而且,皇宮裡那麼多公主,你有我怎麼可以沒有?即使防止公主們有樣學樣,做父皇的也不可能答應!
這上面館陶翁主陳嬌和竇綰的情況不一樣。一則法理上皇太后對皇家內庫財富有和皇帝一樣的支配權,天子不能也不會為這些小錢和老母過不去,再說錢好歹是用在侄女們身上,不算過分——陳嬌是近支侄女,竇綰是天子的遠房侄女。二則,雖沒有明說,但很多人都傳言竇綰的用度出自竇太后之私房!
“阿母,只一人即可!”小公主眼巴巴地伸出一根食指,可憐兮兮地請求。
“平度,”賈夫人明知不可為卻動搖了,心軟成一團:她心愛的乖女兒啊!要麼向天子求求情試試看?
“阿母!”廣川王很不禮貌地攔住母親,滿面不悅:無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