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絕對是個危險動作,雖然依靠戰馬的力量,可以輕易將大櫓和盾手一起撞翻,但與此同時,戰馬也會受傷,會失去平衡。馬上的騎士重則被戰馬甩出去,輕則會與戰馬一同摔倒,在激戰之中,無論出現哪種情況,騎手都是百死一生,區別無非是死亡來臨的早晚罷了。
然而,面對死亡,義從們視之如歸,甘之如飴!
盾牆應聲而破,嚴綱心中無悲無喜。這種情況他看得太多了,世人皆以為白馬義從是輕騎兵,沒有攻堅能力。其實,那是誤解,只要有足夠的勇氣,就能破陣無悔,破陣能力跟身上的盔甲厚不厚沒有關係。
“殺!”他毫不猶豫一帶馬韁,胯下的戰馬應聲躍起,從翻倒的大盾上越過,打出缺口,趁機突入,造成敵陣的混亂,驅趕敗兵,將亂勢擴散開去,這就是騎兵踏陣的精要。
撞盾陣的騎兵沒摔倒,在嚴綱的預料之中。透過數輪騎射,他早就看清楚了,敵陣前列,很多區域都是疑兵,特別是中軍部分,這裡的盾陣後面,以及盾陣後面的很大一片區域,根本就沒人!只有一部分零散的弓箭手虛張聲勢。
毫無疑問,為了應付兩翼齊飛的雁行陣,敵人將主力藏在了兩翼。
奔射的時候,儘管兩翼的部隊儘量壓制住了慘呼聲,但零星的還是能聽到一些,同時,還能聽到中箭者摔倒的聲音。
在雷鳴般的馬蹄聲中分辨其他聲響,是嚴綱的得意本領,就算草原上鮮卑人最好的獵手,在這方面也只能甘拜下風。
所以,他的戰術不是冒險,而是神來之筆,只要乘虛突入進去,直取敵陣的腹地,就能幹淨利落的贏下這一仗!
在越過盾陣之前,嚴綱還是這麼想的,不過,在馬蹄落地的一瞬間,眼前的景象卻讓他大吃一驚!
盾陣後面有人,儘管他們離盾陣還有二三十步的距離,但跟嚴綱預想的虛張旗號完全不同,侯在盾陣後面的,不是稀疏的弓箭手,而是排著密集陣型的一支敵軍!
都是步兵,千人左右,全是精銳!
打眼之間,敵人的資訊迅速在嚴綱心頭閃過。
前兩條都是他多年的軍旅經驗告訴他的,後一條,則是他的直覺告訴他的。為了確保不出意外,他最後的幾次試探,都是冒了風險,在相當接近盾陣的距離上進行的馳射。
那樣的距離,絕對可以把羽箭射進這支步兵的陣列之中。
至於說這支敵軍會不會是後面才調過來的。從試探結束到集結併發起衝鋒,統共花費了不到一炷香的時間。這麼短的時間內,敵人的主將要辨明自己的攻擊目標,還要調動人馬,最後還要重新佈陣……怎麼可能?
唯一的解釋就是,這支兵馬是伏兵,故意引自己撞上來的!
敵軍軍卒的嘴裡都咬著樹枝,所以發不出聲音;而密集到人挨人的陣型,也保證了,即使有人中箭倒下,也不會摔在地上,只會靠在同袍的身上,藉著同袍的扶持之力,雖死猶生!
這是一支精銳,專門為了對付自己的精銳!一瞬間,嚴綱有了明悟,但他卻什麼都沒有做。
沒什麼能擋住進入衝刺狀態的騎兵隊,敵人不能,他這個指揮官也不能,臨陣勒馬的愚蠢行為,只會讓自家兄弟們撞成一團,白白讓敵人撿個便宜。
嚴綱不傻,他當然不會做這麼愚蠢的事,何況,他也不相信,憑一支千餘人的步兵,就能擋得住天下無敵的幽州虎賁!
“殺,踩平他們!”
“踩平他們!”白馬義從計程車兵也都是老兵,對敵人的判斷未必有嚴綱那麼詳盡,但敵人的態度卻看得分明。面對幽州虎賁,這些步卒認為自己能贏?不自量力!感覺受到輕蔑的義從們憤怒了,咆哮著衝了上去。
“架弩……”敵陣中傳出一聲冷喝,為首的那名敵將狠狠的吐出了嘴裡的樹枝。
話音未落,前排的步卒就已經有了動作。
第一排臥倒,第二排下蹲,第三排原地不動,士兵們動作略有不同,手中卻無一例外的舉起了強弩。他們的面容平靜無波,彷彿絲毫沒有意識到,在這樣的距離上,即便射殺了對面的騎兵,自己也會被戰馬撞死、踩死一樣。
“衝!”嚴綱心中暗叫一聲不好,可話到嘴邊,卻化成了催戰的大吼,他已經沒有退路了,無論前方的是強弩還是其他什麼,他都只能衝上去,以力破之!
“風!”
“崩!崩!崩!”弩矢化成了暴風,將前排的義從捲入,百多朵鮮紅的花,在亮白的畫布上綻放開來。
利刃入體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