憤怒的、仇恨的火焰。“你根本不知道!你什麼都不知道!他們都不需要我,他們需要的,只是一個鬼魂!章含煙的鬼魂!”方絲縈情不自已的打了個冷戰。
“我從沒聽說過,人會戰勝不了鬼魂的!”她軟弱的、勉強的說。“那麼,你現在就聽說過了!”愛琳說,看著她。然後,她忽然轉變了話題。“好吧!告訴我吧!我離開的這幾天家裡發生了什麼事?”
“怎麼?”她一驚。“沒什麼呀,只有——只有亭亭喊高叔叔的那個客人來住過兩天。”
“這個我知道了。亞珠已經說了。他來幹嘛?”
“不——不知道。”
“這些花呢?”愛琳指著那瓶玫瑰:“是為什麼?”
“哦?”方絲縈瞪著她。
“你不懂嗎?柏家客廳裡從沒有玫瑰花!這是他的法律!現在,這些花是為了什麼?”
“我——對不起,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嗎?”她緊緊的望著她。“可是,你的房裡也在開玫瑰花展呢!”那麼,她到過她的房裡了!方絲縈迎視著愛琳的目光,這女人並不糊塗呵!她的感覺也是敏銳的。反應也是迅速的。她咬咬嘴唇,輕聲的說:“柏太太,柏先生並沒有給我法律,說我房裡不能有玫瑰花呵!”愛琳斜睨著她,好半天沒有說話,方絲縈開始感到那份劍拔弩張的氣氛在她們之間醞釀。她不喜歡這樣,她並不願和愛琳樹敵,無論如何,在這家庭裡,她只是個僱用的家庭教師,而愛琳卻是女主人呵!
“當然,他沒有給你法律,”愛琳慢吞吞的開了口:“就是這個,才讓人奇怪呢!”方絲縈站起身來,很快的,她說:
“呵,柏太太,假若這些玫瑰花使你不高興,我把它拿去丟了吧!”
“哦,不不,”愛琳立即阻止了她。“想必這些玫瑰花會使有些人高興的,要不然他不會叫亞珠跑那麼遠的路去買!噢,方小姐,請坐下好嗎?”方絲縈無奈的坐了回去,她看著愛琳,不知她到底想要怎樣?愛琳靠在沙發裡,又開始修起她的指甲來了。好長一段時間,她就那樣修著、剪著、銼著,根本連頭都不抬一下,似乎根本不知道方絲縈的存在。這種漠視,這種傲氣,這種指氣使的主人態度,使方絲縈受傷了。她深深的注視她,靜靜的問:“柏太太,你要我留下來,有什麼事嗎?”
愛琳伸開了自己的手指,打量著那些修好了的指甲,然後,她突然掉過頭來問:“會擦指甲油嗎?”
“哦?”方絲縈愕然的。“我問你,會不會塗指甲油?你可以幫我塗一下。”
方絲縈瞪視著她,於是,在這一剎那間,她明白了。愛琳要她留下來,沒有別的,只是要屈侮她,要挫折她,她要找一個發洩的物件,去發洩她那一肚子的怨氣。而她呢?成為了愛琳最好的發洩者。“哦,對不起,”她說:“我不會。”
“不會?”她挑了挑眉毛。“那你會做什麼?會侍候瞎子,我想。”方絲縈驚跳起來,她按捺不住了。張大了眼睛,她盯著愛琳,用壓抑的、憤怒的語氣問:
“你是什麼意思?柏太太?”
“哈哈!”她冷笑了。“別那樣緊張,沒有作賊,就不必心虛呵!”她也站起身來了,把指甲刀扔在桌上,她走到窗邊,看著外面。窗外有汽車喇叭聲,柏霈文回來了。
方絲縈仍然呆立在客廳裡,她的心情又陷進了一份混亂的迷惘之中,在迷惘之餘,還有種委屈的、受傷的、矛盾的,和痛楚的感覺。噢,這一切弄得多麼複雜,多麼尷尬?她如何繼續留下去?以後又會怎樣發展?在愛琳的盛氣凌人下,她能待多久?難道十年前受的委屈還不夠?現在還要來受愛琳的氣?她慢慢的轉過身子,向樓梯的方向走去。她的腳步好滯重,好無力。才走到了樓梯口,她就聽到身後一聲門響,和柏霈文那興奮的呼叫聲:“絲縈!你在嗎?”方絲縈站住了,回過頭來,她看到柏霈文站在客廳門口,手中高舉著一個大紙卷,臉上遍佈著高興的、喜悅的光彩。她來不及開口,窗前的愛琳就發出了一聲輕哼。聽到這聲輕哼,柏霈文臉上的喜悅消失了,他高舉的手乏力的垂了下來,把臉轉向了窗子,他猶豫的說:
“愛琳,是你?”
“是的,是我,”愛琳冷冰冰的說,看了站在樓梯口的方絲縈一眼。“不過,你要找的絲縈也在這兒!”
方絲縈低低的、無奈的嘆息。這種氣氛之下,她還是走開的好。回過身子,她向樓上走去。可是,立即,愛琳厲聲的喝住了她:“站住,方小姐!”她愕然的站住,回過頭來,愛琳那對火似的眸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