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看劉翡俏生生的外表,典雅富貴的裝扮,的確真的很難想象,她所謂的一路整肅城防,並不是一句玩笑話。但我知道我嫂嫂的能耐——恐怕這一路守將,怕她要比怕我哥哥更多。畢竟我哥哥是個男人,而且挺好說話,我嫂嫂嘛,卻是又有男人的悍勇,又有女人的精細。
我就肅然起敬,“嫂嫂威武!”
又笑嘻嘻地去摸嫂嫂的肚子,“來來,摸一摸元帥夫人的虎肚!”
“去你的。”劉翡雖然白了我一眼,但還是挺起肚子給我摸,“來來,也沾一點你的貴氣!”
我嫂嫂也是名門望族出身,乃是當朝大將劉老元帥最疼愛的孫女,自從和蘇家定親,依照我們蘇家的規矩,老元帥不但教她女紅理家,也傳了她一身的好武藝、好兵法。過門之後和我哥哥刀槍和鳴,兩個人感情非常好,我爹孃自從前線回來後就常年多病臥床,我一出宮就落到嫂嫂手上。她一度想把我也調教成一個出得沙場,上得廳堂的將門虎女,後來雖然廢然放棄,但我們兩人的感情也一直挺不錯。
不過在我定親之後,她就跟著我哥哥遠赴東北,對抗女金,我們至少也有兩三年未曾相見。她一邊坐著喝茶,一邊就好奇地打量起西殿的陳設,又碰地一聲,將茶杯放到了桌上,大馬金刀地問我,“妹夫呢,怎麼不見?”
劉翡的武藝兵法學得好,理家本事也不錯,不過人非聖賢,不可能十全十美,她當然也有缺點,比如說她的儀態就實在不怎麼好,談吐也很直接。我一邊擦汗,一邊說,“太子爺最近忙呀,估計又是在瑞慶宮伺候皇上。晚上他會回來,嫂嫂也留下來,我們一起吃一頓飯。”
劉翡哼了一聲,自言自語地道,“嫂嫂來了,還這麼怠慢?這小子皮恐怕是又癢了。”
她威嚴地看了我一眼,“他對你好不好?”
我嫂嫂雖然傳承了江南美女的血統,不言不動時,看起來就像是一尊柔媚的瓷娃娃,但只要一開口,浩然之氣,真是直逼眉梢。我趕快保證王琅的人身安全。“好,蠻好的。”
劉翡挑起一邊眉毛,又自言自語,“看你當時那不情願的樣子,我還當你們成親之後,他會照三餐打你。哼,待你好,是這小子的運氣。”
要不說沒有孃家人在身邊,這媳婦兒做什麼事,都沒有底氣呢?你聽聽我嫂嫂的話,真是一下就暖到了我心裡。
我眉開眼笑地說,“還是嫂嫂疼我!”
然後劉翡第二句話就又問到了我心坎裡。“他那個貴人老孃呢?待你好不好?”
……有個這麼犀利的嫂嫂,有時候實在也不是好事。
我是有心要告狀,又怕嫂嫂一個彪勁起來,直接殺到未央宮去和屈貴人巔峰對決。這一戰,勝負可就難分了——我嫂嫂肚子裡可還有個……呃……寄生蟲呢!
“還行吧。”我猶猶豫豫地說,“說不上好,不過王琅管束得很緊,她也不敢太過分的。”
嫂嫂的第三句話就更犀利了。
“那苗氏呢,她為難你了吧?”
真正的孃家人,就僅僅用三句話,便可以讓你從心底暖將上來,知道在這世上,你永遠不會沒人可以依靠。
我一下有點鼻酸,趕快擦了擦眼睛,不屑地道,“她的手段,嫂嫂還不知道?要不是老頭子捧著,早就……”
我在脖子這邊拉了一刀,換來了我嫂嫂樂不可支的大笑,“我就和你哥哥說,憑咱們家小暖的性子,只有她讓別人吃虧,怎麼可能是她在別人手上吃虧?偏偏你哥哥擔心得不得了,老說王琅自己也不容易,未必能照顧得了你。我說,你可是小看小暖了,她這一進宮,肯定是如魚得水,又還有皇上在背後撐腰——不過說是這麼說,我也還是挺擔心的,嘴上寬慰你哥哥,背過身我也想,怕你這一犯傻,又做受氣的小媳婦,任人欺凌……”
我臉紅了:這一年多兩年來,我扮演過挺多角色的,但沒有一個和受氣有一點關係。
我們說了一些家裡的瑣事,我就問嫂嫂,“你們在東北,沒有受氣吧?”
我在宮裡受氣,其實說到底,還是兩家的家事,可要是有人在東北給我哥哥嫂嫂受氣,那就是政治上的事了。
劉翡臉上忽然出現了一點為難,她垂下眼沒有說話,撥弄著桌上的茶杯蓋,又猶豫了一會,才說,“沒有,東北那邊很好,都是公公、大伯從前帶過的舊部。也都很幫襯你哥哥,就是……”
我一揚眉,只覺得一股罕見的戾氣,從心底直接延燒出來,直接燎到了眉頭。
我在宮裡受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