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葉兒也不說話,她又走了幾針,我忍不住了。
“我說,您倒是說幾句啊!”也分不清是抱怨還是催請,“我覺得你一直很向著王琅的嘛,這一次倒好,連你都不幫著他來罵我了。”
柳葉兒咬斷了線頭,呸地一聲,將紅紅綠綠的絨線給唾到了地上,她頭也不抬。“您忘了,我是早就說過了,您和太子爺之間的事,我是一句話都不說的。”
似乎打從一開始,柳昭訓就抱定了這個態度,我和王琅鬧得最厲害的時候,兩個人對著要掐死對方——當然,大部分時候是我要去掐王琅,柳昭訓也都不勸我,只有在實在鬧得不像話時,才會出來呵斥一番。
“我說柳葉兒,你這就不夠意思了。”我抱著百衲襖,不禁就又撒起嬌來。“從小到大,我看不清的事,你指點著我看清,我鬧不懂的彎彎繞繞,也都是你來給我指路。怎麼到了我和王琅的事情上,你就一句話都不肯說了?就是指我條明路走,也礙不著你什麼事嘛!”
從小到大,柳葉兒也就吃我這個軟軟糯糯的撒嬌語氣,她放下針線,使勁地頂了頂我的腦門。“您啊您,真是江山易改本性難移。”
就又埋下頭去做針線,不輕不重地道,“說吧,您又怎麼折騰太子爺——還是太子爺又怎麼折騰您了?”
我就把我和王琅之間的事,原原本本地告訴了柳昭訓。
這裡面有一些事,雖然就在東宮內發生,但柳昭訓還是第一次聽聞,她非但沒有生氣,還露出了欣慰的笑。
“娘娘心裡到底是可以裝得下事兒了。”她拍著我的手背,語氣和她娘我養娘很有幾分相似。“君太醫的事,您處理得挺好。”
口徑倒是和王琅如出一轍。
“我沒和你商量,你沒生氣呀?”我小心翼翼地說。
柳昭訓笑了,“您要是哪天什麼事都不和我商量了,我才開心了。那我離宮的日子,也就不遠啦!”
這顆大包子又笑出了三十多個褶子,似乎一想到不需要和我朝夕相伴,她就很是開心。我擰起眉頭,悶悶地道,“那可不也快了,等到你們家那位回來以後,就是我不想放,你自己也呆不住了吧。”
柳昭訓沒有正面回答我這個問題,她又問,“這麼說,太子爺總算是對您滿意了一些——將軍太太說得沒錯,您人還是聰明的,就是小時候被大家寵過勁了,現在開始學,雖然慢,但勝在一步一步,也走得踏實。君太醫的處理,雖然您還是有些鑽牛角尖,但進步也是大家都見得著的。”
頓了頓,又失笑道,“甚至和屈貴人修好,這都處處顯示了您的胸襟和眼力。您現在受她一點氣,就是把太子爺的心,往我們蘇家這裡拉一點,娘娘,這伏脈千里水滴石穿的工夫,我是萬萬沒想到您也都學會了。”
我不禁有些不是滋味:“屈貴人的事,和心術其實也沒有太大的關係。我就是可憐王琅,親孃在身邊也沒法親近,將心比心,過去的事,也懶得計較那麼多了……柳葉兒,你還是看高我了。”
柳昭訓手上的動作,又頓了頓,她似笑非笑地看了我一眼,低聲道,“也就是您這個性子,最不會算計的,才能將太子爺的心綁得這麼緊了。”
連柳葉兒都知道王琅對我情根深種,愛得不行!
我想到從前我鬧騰著不願意嫁王琅的日子,只覺得實在是丟臉:我怎麼就會以為王琅喜歡萬穗呢?恐怕除了我自己之外,都沒有多少人會以為,王琅和萬穗之間有過一點情愫吧!
“哎,也不怨王琅當我是個孩子。”我不禁和柳葉兒嘆息。“我實在是太遲鈍了……王琅喜歡我,我以為我看出來了,又被他三言兩語給說得不能肯定。可瑞王喜歡我,我是真沒有一點感覺,我從來都以為他就當我是個小妹妹。這麼多年來,我是從沒有往深裡想。”
柳昭訓這一下反應就大了,她立刻放下了針線,又跑到屋角給自己倒了一杯茶來,在眼前放了一個瓜果盤,抓了一把玫瑰瓜子剝著,興致盎然地道,“您給我仔細講講!”
……我這是上趕著白給柳昭訓說書啊?
話雖如此,但柳昭訓難得願意指點我這一團亂麻一樣的感情世界,就算她只是想聽說書,那我也得說啊。我就一長一短地將我和王琅之間的口角,告訴給了柳昭訓。
柳昭訓一邊聽,一邊噼裡啪啦地嗑瓜子。“這事我看您怪太子爺,可不大地道。太子爺和瑞王殿下是一個性子,看中了什麼,坑蒙拐騙都要到手。您小時候那心思雖然昭然若揭,但畢竟人還沒定性兒,他不想節外生枝,也是人之常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