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卻特別寒冷,邊令誠不由自主地打了個哆嗦,那瘦高個的年輕人幽深的雙眸裡沒有一點溫度和波瀾,就這麼黑沉沉地望著他。
李琅琊細長的雙眸裡不知因為什麼而閃爍著一點溼潤的水光,他走上前,不著痕跡地把端華擋在身後。
“邊公公,”他的聲音很輕,“別忘了我們打的賭。”
邊令誠轉頭看他,眼神漸而凍結,末了他冷哼一聲然後拂袖離去。
這邊總算安靜下來,一直沒有說話的顏鈞走道端華跟前。
“你還打算去?”
“去。”端華垂下頭,“當然去。”幾縷髮絲從簪子的束縛中逃了出來,遮了他的雙眼,“我帶一小隊人馬去官道那裡,元帥,您不如再派幾位同僚去其他有可能的地方看看。”
“若真的是有夜間阻截,你那一小隊人馬——”
“顏兄,不必過慮。”端華垂下眼睛,攤開一隻手,“我總有種感覺,信中所說‘鍾嶺’恐怕就是方才說說那處。如今,我們只能賭一把,”他抬起頭,深黑俊麗的眸子裡滿是少年般的堅定,“顏兄,如果我三更過後仍不回來,就煩勞你前去接應了。”
皇甫端華穿好戰袍的時候,李琅琊推門而入。他轉過身面對著他。
“你不能就這麼去。”李琅琊乾冷而簡短地道。
“我必須去。”端華走上前,眉眼在散亂的髮髻後面若隱若現,“沒有別的辦法。”
“可方才顏將軍也說了,如果那信是真——”李琅琊的話哽咽在嗓子裡,擔心和責任夾擊得他痛苦難當。他不記得自己是第幾回體會這種感覺了,但他永遠無法習慣,而且總覺得這樣的情感一次比一次難熬。
“我們必須賭一把,”端華明顯在逃避著李琅琊的目光,“我不是已經和顏兄說了麼,如果我三更後還不回——”
下面的話他沒能說出口,一隻修長而微微滲著冷汗的手按住了他的雙唇。一陣淡然的焚香氣息環繞在他四周,那是李琅琊周身常有的味道。
“別說出口。”李琅琊的聲音溫和而堅定,包含著某種複雜不堪的情感。端華望向那雙漆黑的鳳目,那雙眼睛周圍長得不可思議的睫毛微微顫動,像是深潭邊逐風而舞的豐茂水草。李琅琊身材其實相當高挑,只比端華略略矮上幾分。二人對視了片刻,李琅琊默不作聲地收回手。端華側了身,去拿櫃上的髮簪。
端華一手執了凌虹,推開窗扉,酉時已過,天空早就漸次發暗,血紅的雲霞堆積在天邊而又慢慢沉浮,變幻不定的殘照在潼關高大的石頭牆上留下了奇形怪狀的陰影。他關上窗扉,轉身出門。在他右腳跨出門檻的那一刻,他下意識地回頭看了看李琅琊。李琅琊就那麼一動不動地立在那兒,望著他。年輕將軍的左手抬了抬,似乎想伸出手去,但那個動作最終未能完成,那隻手在半空裡握成了拳,最終默默地垂了下去。
道路狹窄,四周黑暗而寂靜。這是一個月色暗淡的夜晚。皇甫端華跨在馬上,帶著一小隊人馬慢慢向西而去,夜風淒冷,端華抬頭望了望那朦朧而晦暗的月,暗自笑了笑。心中是明白的,月仍是當年的月,只是皓月能得幾時圓?為何年少時望長安月,那月總是那麼圓潤而明亮呢?端華搖了搖頭,告訴自己不要去想這些無謂的事。他悄悄活動了一下被夜風吹的冰涼的手指,夜未二更,這一小隊人馬緩緩走在丘陵間的小道上,離目的地越發的近了。馬蹄下面都用粗布包裹起來,行動起來聲音細微。片刻後,端華揮手著停。
“熄滅火把。”
四周黑暗下來。過了好久,所有人的眼睛才慢慢適應了清淺幽暗的月色,端華眯起雙眼,銳利的視線向前看去。
夜梟怪啼,月色冷寂。兩座山巒綿延並行而立,在月下空顯黑黝黝的輪廓。端華心知,道了。他尋思著派去其他地方偵知的將領會不會有什麼發現,這麼想著,他再次抬眼去望那山峰,然後他的臉色變了,儘管月色暗淡,但侍衛長還是看出不對。
“將軍,何事?”
皇甫端華一語不發地舉起一隻手,指向那綿延的山峰。夜色下他手腕上扣著的金甲閃爍著微光。侍衛長順著他手的方向看去,愣怔了片刻。
二月十六。鍾嶺。
夜色下山峰狀如座鐘,與遠處綿延不絕的低矮山嶺形態完全不同。
“將軍,這——”
“你速回關內,請顏將軍帶兵來援。”端華說著從懷裡取處令箭交給他。
“那麼您……”
“快去。”冷靜的、全然不帶一絲慌亂的語調讓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