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人?”
“是在下。”李琅琊的聲音在外面輕輕響起來,居然帶著急迫的焦慮。
“是監察官李大人。”有軍官說道。
“快請。”哥舒翰起身,監察官是名義上的居左者,可實際權力卻大得很,沒有將領敢得罪他們。何況,哥舒翰知道,所謂“李大人”乃是薛王府的九世子,是絕對不能怠慢的。
“多謝。”李琅琊推門而入,端華只掃了他一眼就皺了眉頭:李琅琊的臉色已然十分難看,像是發現了什麼很壞的狀況。
“各位將軍,在下冒昧。”他再施一禮,態度謙和而焦躁,“請看看這個。”他從袖籠裡抽出一封信放到桌上。
哥舒翰拿起看了看,臉色一下變了。他一言不發地把信遞給顏鈞。顏鈞展信一讀,臉色大變地望著李琅琊。
“世子,這從何處得來?”
那是封奇怪的書信,上面無落款亦無所至之名,只有幾行字,大意是說,二月十六夜,在一個叫做鍾嶺的地方阻截官軍糧草。
二月十六,正是今日。
端華自顏鈞手上把信拿出去看了看,表情卻沒什麼變化,他瞥了瞥哥舒翰,見他點頭示意,端華便把信傳給其他將領。
房內靜默了,直到顏鈞不安的聲音又重複了一遍方才的問題。
“世子,這從何處得來?”
“在下自做主張,昨夜一回去便急搜了所有隨行的屋子,結果就找出這個來……”
“在何人房內發現?”
李琅琊搖搖頭。“這關內條件有限,隨行皆處一室,不知是誰的,不過……是在邊公公隨行人員那裡搜出。”
“……那傢伙不會為難你麼?”端華突然出聲。
“邊公公還不知。知道了,肯定是要鬧的,不過無妨,我能應付。”
端華收回目光,垂下眼。房間裡又陷入沉默,連呼吸皆可相聞。
“這信……會不會是假的?哪裡有這麼巧的事情,昨日才查出奸細,今日元帥抵達,方才才說帶人去檢視糧道,就搜出這個信來?——用來混淆我們判斷——”說話的是顏鈞,哥舒翰看他一眼,點點頭。“有理。一般說來,那人不會如此大意,這等信件,斷不會儲存起來。”
“說的是,可是……”李琅琊遲疑著,額上薄薄的一層汗水,“萬一是真的呢?”
這句話教所有人心中浮起一層濃重的雲翳,沉默再次襲來。
二月十六日夜。鍾嶺。官軍糧草。
最糟糕的是,沒有人知道,“鍾嶺”到底指什麼地方。
第 40 章
(四十)
“什麼聲音這麼吵?”端華突然問道。
李琅琊臉色一變,方想開口,門就被推開了,邊令誠怒氣衝衝地走了進來,一見李琅琊,臉色更加難看上三分,一副氣急敗壞的模樣。
“世子未免做事太過!咱家所攜隨行,世子怎能想搜便搜?!”
“邊公公,”哥舒翰開口道,“既然已經查明問題,且請邊公公以大局為重,先將此事推一推,暫時莫要計較了。”
“哥舒翰元帥,”邊令誠略有收斂,施了一禮,但那跋扈的態度卻仍舊是十分明顯的,“此乃兩件不相干之事,李大人越權,身為監察總領,咱家怎能不說?”
哥舒翰一愣,一時想不到什麼措辭來反駁這句話,房間內氣氛更加緊張,所有的將領本就被那封不知真假、撲朔迷離的信件弄得心煩意亂,如今邊令誠又來鬧這麼一出,有些年輕軍官的手已經開始不自覺地摸上腰間劍柄。
“不錯。是在下僭越了。可邊公公,最好還是以大局為重。”
“絕無商量!”邊令誠道,“世子必定得給我解釋,否則別怪我參奏聖上!”
李琅琊的臉色因為這句話而發白了,彷彿被勾起了什麼不堪的回憶,可那也只是很短暫的一瞬。“我——”
“我說,監察總領大人,”一個戲謔而透著冷意的聲音□來,“既然您隨行中已經出了問題,您還有什麼臉面在這裡大吵大嚷,說三道四的?什麼叫做上樑不正下樑歪您總該明白的吧?”
是皇甫端華。邊令誠的身體因為這聲音而僵了僵,那日城頭上指向他的三尺青鋒仍然教他心有餘悸。“皇甫將軍,這不關你的事——”
“誰說不關我的事?”端華抱著雙臂冷冷道,“今日不如將話挑明,邊公公,我皇甫端華其實真不願意對你如此忍讓。”
最後一句話的語氣特別的輕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