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趙儀然看在眼中,於是抬頭道:“八重將軍麼?但進無妨!”
八重雪掀簾進得朝房,卻也不向前走——他看見二人在處理摺子——八重雪素來聰慧過人,極其懂得避嫌。他只是立在那裡,一身紅衣配著那張美豔絕倫的臉,教人幾乎不敢逼視,他看著李琅琊:“我來辭行。”
“辭行?”李琅琊聞言大驚,“雪將軍,您到哪裡去?”
八重雪抿著紅唇,他笑了笑。別人都稱呼他為八重將軍,只有李琅琊,一直與別人不同。那種獨特的在名後面加上官職的叫法居然也不曾讓自己彆扭過。大約只能說,自從經過馬嵬驛逼宮事件後,原來朝廷中人幾乎已經全數換盡,告老的告老,貶謫的貶謫,流放的流放。他八重雪和李琅琊,是為數不多的共同歷盡長安城繁華,又歷盡顛沛流離的朝臣了。因此二人之間雖無深交,但有一份別人不能瞭解的默契與相惜之情。
“廣平王又要出兵了,您知道麼?”
“我當然——”李琅琊臉色倏地煞白,“雪將軍,您要出征?!”
“哎,本來便是行伍之人,如今國家有難,哪能袖手旁觀。”八重雪淡淡笑著,眉目如畫。
“可你不是——”李琅琊欲言又止,他看了看趙儀然,做了個抱歉的手勢,便將八重雪引到門外。
“你不是素來——”那個詞始終說不出口。
“你以為我十分想去?”八重雪見四下無人,居然直言不諱,“只是皇甫端華那小子太不像話,再說,我們也實在看不下去,就算我是苗人,這點責任原也該有的。”他皺了皺眉,“你以為只有我一人麼?他們都請命了——橘,韋七,還有國平——”他伸手止住了李琅琊的話,“身為男兒,總歸有些擔當才是。”
李琅琊的目光漸漸轉為敬佩。其實他以前從沒料到,能讓他產生敬佩最多的,居然總是八重雪。他敬他能在混沌中置身事外,也敬他不要功名亦不追逐富貴,更敬他最終急難時刻能挺身而出——
他垂首行禮。
“雪將軍,保重。”
八重雪笑了笑,回了禮轉身便走,走了兩步他回身看著李琅琊片刻,才笑笑道:“我得試試可否把皇甫端華那小子生擒回來。”
李琅琊全身一抖,八重雪看在眼裡,神色便變得更加有些意味不明起來。
“告辭。”
八重雪的身影一直在廊下消失,趙儀然才掀了簾子出來,沒好氣道:“我都聽見了!八重將軍那話說的,我為何總覺得陰陽怪氣?”
“哪裡……”李琅琊肅然,“他不過性子和我們不一樣罷了……”他沉沉一嘆,“其實他是個好人。”
至德二年,又是多事之秋。
郭子儀建議下,李亨徵召回紇軍隊,懷仁可汗派葉護王子帶領四千多精銳兵馬來助唐軍。李亨以及朝臣等與之談好條件,便開始整備軍隊,共得十五萬大軍,自鳳翔出發討伐叛賊。三日後到達長安城西,在積香寺北側和灃水東岸佈陣。
安慶緒這邊也不是傻子,知道靈武朝廷這盤是傾盡全力,若是不認真對待,則有嚴重惡果,因此早就派十萬人在此處等候。驍將李歸仁,安守忠在此已經帶兵準備迎戰。
二十七日,李歸仁外出挑戰,官軍求勝心切不免急躁,追擊太過,燕軍乘勢猛然回師,官軍措手不及,立刻驚慌混亂,輜重丟了一地,反而被搶走不少。危急關頭將軍李嗣業手執長刀奮勇回擊,勉強穩住軍陣,官軍隨即漸而扭轉頹勢。自午時至酉時,燕軍被斬首六萬多人,橫屍遍野血流成河,剩餘燕軍退入長安城,喧譁一夜不息。
八重雪掀開簾子走進軍帳。一身濃重的血腥味撲鼻而來,帳內韋七等人不禁皺眉。
“頭兒,你受傷了?”
“沒有。”八重雪頓了頓,他身為前軍偏將,一日裡幾乎就不曾休息過,此刻已經接近透支。他坐下,重重地喘氣,“不曾見到皇甫端華。”
“頭兒你別提他行不行?”橘說著皺眉,但語氣很是平靜,“遇見了,能擒便擒回來,遇不見,就當他死了。”
八重雪看了他一眼。
“好歹也曾經是兄弟。”他擦著楓橋夜泊道。
“誰和他是兄弟。”橘的語氣依舊平靜,“——便是他有苦衷罷,咱們可是沒有體會到。除非日後有機會交心,否則現在看來,他就是叛賊。”
這話說得滴水不漏,八重雪這般口才也一時找不出什麼反駁的話來,於是也只好點點頭。
“我猜他興許在洛陽。西京為前鋒,不可能讓他降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