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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部分

可情理之內事,卻不在情感之中。

這些年故人一個個遠去,她似乎坐在這樣高處不勝寒的位置上,倒取代皇帝,真正成了個孤家寡人。

物是人非,事事休。

她對著她一笑,眼神裡隱下幾分淒涼感慨,緩聲道,“你今日來,原是特地伺候哀家用這頓早膳的。”

秦珞垂下首去,聲音並無什麼波瀾,“臣妾出宮,心中放不下的,唯有太后與皇上而已。但臣妾知曉,有太后栽培皇上,我大明定能國運永昌。”

母后皇太后拿起絹帕,優雅緩慢地拭了拭唇角,然後將帕子放回紅木雕花桌上,瞧著滿桌佳餚玉著失笑一瞬,輕出一口氣,闔眸點了點頭,“帝陵不比宮裡,哀家教他們多給你備上些物什。你若有什麼不慣的,回宮就是。”

秦珞抬眸,看著她有些寂寥落拓的精緻側顏,終究無聲展顏,壓下喉中哽咽,行禮道,“是,臣妾謝太后恩典。”

雪後天地靜謐,有略顯遲鈍的喜鵲落在高樹下,對著散亂一地的枯枝挑挑揀揀。流光覆在它烏亮的皮毛上,直晃出一片寶藍色,漂亮神氣的鳥兒撲稜了幾下翅膀,抬眼看了看,須臾便起身飛遠不見。

徒留雪上一行爪印,被清晨的宮人草草掃得無蹤。

作者有話要說: 推薦一首歌~以冬的《未見青山老》。

我很喜歡裡面一句歌詞,“怕江水日復東流,陳年爛事身後丟。老去徒留一字否。”

第91章 淇水泱

臘月廿四,亭苑茫茫雪上有雀鳥抬腳跳行,御花園的宮人撒上一小片芝麻穀子,由著雀鳥熱鬧爭搶,嘰嘰喳喳的聲音倒削減幾分闔宮枯寂。

皇帝御筆封筆,整個宮中又迎來年關獨有的輕鬆愜意,因著今年忙碌於前朝政務,皇太后鍾離氏便將籌備新歲宮宴等事交由順太妃、寧太嬪等人去操辦。

晨間她推開慈寧宮的菱花窗,小花園的雪景一派晴好,枯枝似都都生動了幾分,太后眉眼彎彎回過首去,方要說些什麼,卻只見得一殿的空蕩。

寒風掠入,鍾離爾頓了片刻失笑一瞬,清歡便進殿來請太后用早膳。移步外殿,瞧著桌上玉盤珍饈,驀地想起連爍與她說“皇室以天下供養”的那一日。

垂眸一瞬,她回首朝著小令子問道,“今年給大臣們的賞賜都分下去了麼?”

小令子上前一步,垂首應道,“回太后的話,今兒一早都分發下去了,此刻想來已送到各位大人手中。”

她笑著點點頭,又瞧著清歡眨了眨眼,“左右今日罷朝,臣子無事君主亦無事,哀家也難得清閒,年節下宮外想必熱鬧,咱們出去走走。”

清歡一聽,又驚又喜,想想卻還是擺手道,“宮外正是亂的時候,太后想要微服私訪,如何不通知東廠護駕?”

她笑著央道,“一大群人呼呼喝喝有什麼意思?讓梁宗撿幾個武功高強的親軍侍衛,咱們走小路,去百姓田野間瞧瞧。不往人山人海的集市湊熱鬧就是,放心罷。”

說完不肯給宮人通報的時間,直教闔宮忙活起來,更衣打扮作尋常人家模樣,便吩咐了馬車,帶著清歡與梁宗並三五侍衛直從午門出了宮去。

待到馬車再次駛出皇城境內,她這才覺著自個兒著實又如年輕時那般任性了一回。

不知為何悄悄往外看一眼,從車簾處吹進的寒風卻都是雀躍,這份舒心名叫自由,名叫無拘無束,此刻的輕快感令她恍然。不論在權勢裡摸爬滾打多少年,她骨子裡卻仍熱愛這這份令人熱血沸騰的恣意瀟灑。

清歡感知到她的愉悅,轉首笑著朝她笑了笑,車外是漸漸擺脫紅牆琉璃瓦的尋常冬色,放柔了聲音道,“奴婢許久不見太后這般笑意……今日若是高興,咱們便多在宮外走走。”

鍾離爾側首,彎了一雙桃花眼眸,指尖輕輕颳了刮她的鼻尖,只道,“離了宮,便以夫人喚我罷。”

清歡點點頭,極高興地順著她應了聲,“哎,夫人!”

鍾離爾朝她寵溺一笑,轉首去瞧著窗外的皚皚雪色,並未再言語。

馬車行至一處村落,漸漸蒼涼空曠,屋舍不過最普通模樣,鍾離爾打起簾子,忽然瞧見遠處田野上有雀鳥紛飛,便笑道,“就在這兒停車罷,咱們沿著小路往田間走走。”

一行人在田間沿著村落前行,被雪覆蓋的莊稼間或露出幾縷枯黃色,她心中卻不見悲慼,只因瑞雪過後明年春來時,此處便又是一方盎然天地。

行至村口盡頭,田野仍是一望無垠,舉目遠眺,雪色天光融為一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