腳,踢到他的膝蓋處,就一下,陳水立刻站立不住,悶哼一聲撲倒在地。
與之前的出手風格不同,石磊這一腳又快又狠,腳尖觸到陳水膝蓋的那一瞬間,所有人都跟著心中一顫,不約而同皺起了眉頭。每個人都不由想著這一下如果踢到自己身上,得有多痛,看著地上疼得半匍匐的人影,泛起了微妙的同情。
石磊冷冷看了陳水一眼,轉頭對上湊到身邊那張炫目的臉。
付馬林笑著:“嘖嘖嘖,身手不錯麼?”
石磊臉上有點難察的困惑。這個笑得冷心冷肺的人,剛才那一刻,是想湊過來幫他擋刀麼?
然而他什麼也沒說,只是淡淡挪開了視線。
付馬林的笑僵在嘴角。這個人為他出頭,可是居然對他的招牌勾魂一笑全無反應?
陳水捂著痛處,抬頭咬牙道:“你小子夠狠,有種別走人!”
石磊心裡輕嘆一聲,也不看他一眼,衝丁奇點點頭,就這麼大步走了出去,毫不在意地彰示著自己的沒種。
圍觀眾人,包括地上的陳水,再度黑線。
這不怕死的人,為何又突然膽小如此。古怪,太古怪了。
只有付馬林曾經領教過這男人的矛盾和任性,扯著嘴角,快步跟了出去。
陳水終於回過神,轉而瞪著看熱鬧看傻的丁奇。“這小子是誰?”
丁奇擦著汗。“我不認得,是今天來應徵保安隊長的,我看他身手不錯——”說到這裡,眼見陳水的眼光變得愈加兇狠,意識到自己的口誤,立刻捂住嘴。
“水哥,你別跟這不知道哪兒跑出來的楞小子生氣——”見陳水掏出手機,丁奇終於怕了,收起置身事外的表情,趕緊認真地賠笑起來。
他只是wind flower明面上的老闆,背後另有東家。是誰雖然不明瞭,但與傳說中的三爺,絕對脫不了干係。這一點認知他還是有的。如今三爺的人在自己這裡受了委屈,這麻煩是大了。
陳水無視他懇求的目光,在電話接通的時候,陰沉地叫了一聲“哥——”
石磊走在街上,夜風吹來小涼。
對方才的事,頗有些回不過神來。
他從來不是一個衝動、愛出頭惹事的人,更談不上有什麼拔刀相助的熱忱。
今天到這裡,是來找工作的。
出來的第一份工已經丟了。石磊不知道自己算不算運氣不好。
這年頭房子那個金貴,不貪汙不靠爹孃資助不發橫財的沒幾個能付清全款,然而那麼多住戶裡,總有個把淘氣的,喜歡拖欠房屋貸款。遇到這樣的事怎麼辦?業內的人都知道,每一個大點的房產商下面,都有特定的催款公司。
催款催款,純粹是為了說出去好聽,說白了就是討債的。債怎麼討,還不是威逼恐嚇。
沒辦法,這世道上,能對付不要臉的,只有拳頭狠的。
他只是沒想到,自己接的第一個活,居然就趕上人男的跑路,女的臨產。
把人送到就近的醫院,石磊自問也算仁至義盡。住院的第一天,他就貼上了手頭僅有的那點存款。誰知道離最近的這家醫院收費這麼狠,而那個女人,除了手上那個鑽戒勉強可以抵上他墊的押金,其他的,一分也詐不出來。
被男人扔下,肚裡的孩子沒了,這樣的遭遇石磊並不同情。說到底,這男人是你自己選的。
而欠債還錢,乃是天經地義。
他在人屋裡翻到存摺,叫女人說出密碼。
然而人第二天就轉院走了,再無音訊。
非要找也不是找不到,但不同情歸不同情,真叫他跟這落魄的女人死磕,也覺得沒勁。
石磊只有自認倒黴。
找工作不容易,像他這種剛出來的,就算肯從頭做起,也不可能找到正經的工作。而權叔去世後,他更無意接手從前的行當。前幾天得知這個酒吧在招保安隊長,就跑來面試,本來一切都談得差不多了,沒想到出來的時候正看到陳水糾纏付馬林被潑酒的一幕。
完全是身體的本能反應,石磊就出手了。
再申明一次,他不是那麼愛衝動或者見義勇為的熱心人士。
這以後,以及更以後,無論何時回憶這一次的動作,石磊都只能解釋為,他實在不能看到付馬林那張妖孽的臉,被人打到鼻青面腫。每個人下意識裡,都有對美的追求。
石磊記得付馬林。
他沒瞎,也沒那麼矯情,付馬林這種摸樣,要過目不忘太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