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了何處?原是無人關心。想來,這也是她的悲哀。
“玉狸社死了很多人,雖然沒能如王爺的願不留活口,但整個幫派被連根拔起,縱然有人知曉王爺的秘密,未必有膽氣令真相大白天下。”照浪冷冷地說道。
“如此甚好。”紫顏按下心事,從容說道,“你記得欠我一條命,到時我會來取。現下,告訴我該如何幫你?”
“自那替身死後,我跟隨你到北荒,原是要打聽王爺的下落。他避走邊疆,曾有人在那裡見過他。不想幾番周折,當真讓我查到蛛絲馬跡,只是我無法確認到底誰才是他。憑你與玉翎王的交情,或可令熙王爺在北荒現出原形。”
提起千姿,紫顏笑意微盈,揚眉問道:“近日有玉翎王的訊息?”照浪點了點頭,拍案讚道:“北荒十九國降了蒼堯,半壁江山已是他囊中物。最可誇的是兵不血刃,大半國家都是歸順投誠,只在鞘蘇國等地打了幾回硬仗。死萬把人就能有這等驕人戰績,難怪太后願與他聯手。”
紫顏想到驍馬幫的人浴血沙場,不復有身在江湖的灑脫,將來纓封萬戶之時,是否能回首一笑?
“告訴我熙王爺在哪裡,我修書會請千姿尋出他來,再遣人護他南歸,演一場認祖歸宗的好戲。”
照浪帶了紫顏的書信離去後,紫府恢復繡筵笙歌的舊貌,但見梅粉華妝的伶人歌詠繞樑,鬢影釵煙動人心絃。紫顏度了新曲,整日宮商不離口,絲絃代了刀針膏粉,在他指下崢嶸生豔。
少爺既流連聲色,長生就成了瀛壺房的主人,偶有上門易容的訪客,他牛刀小試令人驚喜,一來二去,出手儼然有大家風範。有時意興來了,到玉觀樓向諸師討教,那些前輩不欲讓紫顏門徒小瞧,多少炫耀所得,反被他纏了教授,騙取了好些技法經驗。
紫顏屢不應約,鏡心也不相催,玉觀樓眾師獨她不曾當眾露才,無人知其底細。只是那師侄石火對她畢恭畢敬,絲毫不敢有所違逆。長生幾次去玉觀樓,望見她綽約的玉容從來不苟言笑,彷彿姑射仙人於雲端俯瞰人間。
於是長生造訪蘼香鋪,這是初次為了紫顏之外的人求香。
進屋時薰風撲袖,整間鋪子如月上的宮殿幽香滿瀉。長生精神為之一振,樂呵呵地朝姽嫿行禮。姽嫿從香架槅子後走出,道:“你來得正好,這盒香料替我交給紫顏。”
長生接過,沉沉的一隻紫檀八寶紋盒子,裡面的物事少說價值百金,笑道:“咦,少爺屋裡的香多得用不完,老闆你又制了新香,能不能分我一些用?”
姽嫿欲言又止,一抹憂色轉瞬即逝,轉眸笑道:“你這小猴子,這盒不是凡香,亂用不得。你好久不來,我叫心柔配些好香給你。”
長生搖手,半是恭維半是相求地道:“我要的也不是凡品,須老闆才配得出。”
“和紫顏一般講究。說說看,你要什麼?”姽嫿托腮望他,像一縷解人心意的香,蜿蜒裊繞往心底鑽去。
長生出神想了想,道:“不好說。”姽嫿是精靈剔透的人,狡黠笑道:“你待送誰?”長生眼角盈笑,還自強辯:“你怎知我是送人?”
“少年情懷,一見便知。”姽嫿含笑用纖指撥弄香片,“蜂尋蜜、花撲蝶,總是風流事。”
長生兀自偷笑,哎呀叫道:“老闆,你這話說的,咳咳……我想尋愉悅心神、讓人開懷一笑的香,不知道鋪子裡可有?”
“讓人微笑的香……”姽嫿側首想了想,引他往園子裡走去,香氣如遊絲細線曼曼隨他行走。到了香綰居前,滿園錦樹霞花開遍,步步蘭清芝芳,令人只想醉臥塵茵做個好夢。
“此間花氣襲人,任它是何種香,隨意蒸煮都是妙品。你巴巴地來求,可見對方不是個愛笑的人,唔,倒是要好好想想。”
長生在花叢中逡巡,細想鏡心的玉容舉止,柔聲地道:“她看不見,這香要是能把世間色相涵蓋盡了,叫她打心眼裡看見了方好。”
姽嫿聽了,返回屋拿了一隻彩釉瓷盒,“摘你喜歡的味道。”
長生兩袖生香,徘徊林蔭間花樹下,摘取甘馨的花蕊香葉收在瓷盒中。春夏秋冬,晨昏子午,日月星辰,朱顏白髮。他在漫漫流年裡舀一瓢光陰,將散至天涯地角的思緒匯攏在這些芬香的花草裡。
他也曾有不見天日的歲月,溺水的人需一根救命的草。他想,浮世中既盼不到老天的救贖,就唯有用煙雪楓蓮諸般聲色,添一道灩灩波光射入心底。
長生採了偌大一盒花葉交付姽嫿,她逐一看了,挑出其中幾樣放在一邊。長生奇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