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給我開了腦瓢,我就更弄不清楚狀況了。”秦斌說。
“那我滅了你,不就更一了百了了?”
“隨便吧。”
“那兄弟今天我就開導你吧。”
他閉上眼聽見棒球棍疾速落下陡峭的風聲,渾身的細胞在絕望之中似乎蜷縮成一個小團準備聽天由命。可是,這個時候,秦斌卻突然覺得頸上一鬆,原來逼他就範的強硬的膝蓋被一股更蠻橫的力量掀開,他忍痛想要起身,卻無能為力,身體像被撕裂一樣的疼痛。
搏鬥的聲音,鈍重的兇器捲起的風的聲音,肉體激烈碰撞的聲音,骨頭碎裂清脆的聲音……他頭上的血流下來,流到眼睛裡,視野一片模糊,突然這些聲音結束了,有人輕輕拍他的肩膀,他抬頭看,看到紅色的月光裡,年輕人白淨的臉,問他:“你還好吧?”
他認得他,幾天前見過的,佳寧在北華的學生,什麼小山。
之後的事情,頭部受創的秦斌記得不是特別清楚。
過了很久他醒來,躺在醫院的病床上,渾身都打著繃帶,手被一個人握著,看一看,是裘佳寧。
她見他醒了,輕聲喊:“秦斌,聽見我說話沒?”
他在嗓子眼裡“嗯”了一聲,斷續的說:“倒黴,車子開的還是不如你好。”
“別跟我撒謊了,我都知道了。誰跟你結這麼大的仇?是不是,”她壓低聲音,“是不是那照片的事?”
他心裡說,這聰明的女的還真難纏呢,亂七八糟知道那麼多幹什麼啊?乾啞的嗓子說不出來,眉頭就皺上了。
會錯意的佳寧說:“你放心,我沒告訴你媽。”
他說:“你學生救的我。”
“哦,”佳寧看看他,“我知道了,是周小山。是他打電話到南京通知的我。”
“謝謝人家啊。”
“能不嗎?”
佳寧惴惴不安:“我覺得,要真是這樣的,他們衝著那些照片來,咱們得報警。”
“我心裡有數。”他說,“給我點支菸。”
佳寧摸摸手袋:“我沒有了,我去給你買吧。”
“快點啊。”
佳寧起身,端詳他,半天沒動。
秦斌不解:“怎麼了?”
“你這個造型好,像木乃伊,有考古價值。”
秦斌哭笑不得:“你這女人能不能有點同情心?”
她咯咯笑著出來帶上門,站在門口,吁了一口氣,那笑容驟然間就消失了,肩膀疲憊的落下來,很長時間沒動地方。周小山就坐在她身邊的長凳上,看看她:“他醒了?”
“嗯。”佳寧說,“醒了。”
他起身:“我走了。”
“我送你。”
“不用。”
“他也正要些東西。”
二人坐電梯下樓,行至一半,有人上來,那是六十多歲的老人,穿病號服,一個人拄拐。小山伸手扶他上來。
老人說:“今天陽光好。”
小山說:“但也不能曬太久。您小心秋老虎。”
佳寧和小山走出住院部的大樓,穿過花園,往大門走。秋日午後的暖陽灑在身上,是安慰人心的一雙手。
佳寧說:“我父母離婚的早,我從小一個人生活。最害怕孤獨。我喜歡我非親生的妹妹,喜歡朋友,學生,也喜歡他,這些人給我安全感。如果他真是有什麼意外,我不知道我該怎麼辦,所以,我要謝謝你,周小山,謝謝你搭救他。以後需要什麼,請你一定告訴我。”
“我什麼都沒有做。”小山說,“我只是說要報警。”
她看著他,小山穿著布的襯衫和褲子,身材頎長而微微消瘦,他還不如秦斌健壯些,佳寧說:“那也是救命的電話。”
佳寧在醫院外給秦斌買完煙送小山去地鐵站,路上特意告訴他:“這是給他買的。”
“……”
“說起來,”佳寧微微笑看著他,“怎麼世界會這麼小,偏偏是你碰巧搭救我的男朋友?”
小山停下腳步,像是在思考這個問題,此處行人稀少,車聲寥寥,風和樹葉也都安靜著,他不說話,於是連時間在這一刻也有小小的停頓。
然後小山說:“我知道他是你的男朋友。我跟著他,好幾天。”
她訝異的看著他。
“我跟著他,是想看看,他是怎麼生活的,他是什麼樣的人。”周小山說的坦白老實,清清楚楚。
“為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