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祿安康,不要富貴榮華,我只要我的兒子活著,好好地活著,為什麼他們一個個都不放過我,都不讓我過去救他?
我怒紅了眼睛,怒吼道:“滾開!”昂首闊步地往人牆裡衝去,不避不閃地迎著一把把銳利的鋼刀前行。那些侍衛被我嚇呆了,連忙撤了刀刃紛紛退到一旁,但還是割得手臂腿腳血流一片,我感覺不到疼痛,不顧一起繼續往前大步流星地走,漸漸地開出一條道來。
“你真是瘋了!”盧肇人往日常掛嘴邊的笑容終於維持不住了,正要親自動手製止我,這時有一道清麗的聲音制止了他。
“盧大哥,住手吧,讓她過去。”
那人的聲音與我極為相似,我抬頭看去,之間柳蔭苒自人群中漫步走出,紅衣漫漫,映照著皚皚白雪,鮮明的色彩對比,讓人觸目驚心。
令人觸目驚心的還有她臉上源源不斷流下的眼淚,柳蔭苒哭著說:“讓她去阻止他吧,他已經變了,不再是我們以前所熟悉的魁主了,我真的……真的不想再看到那樣的他了,盧大哥,我求你!”
“……蔭苒,你?”盧肇人呆住了。 柳蔭苒向來性格豪爽,巾幗不讓鬚眉,常年陪伴在劫征戰沙場,寧可流血,也絕不輕易流淚,何曾像今日這般失態?
許久許久,盧肇人將手垂下,仰面長長嘆了一聲:“罷了罷了,公主,你……走吧,別怪微臣沒有提醒你,現在的皇上……已經不是你過去所認識的那個弟弟了,你若想自己還有你身邊的人能太平地過日子,若想天下蒼生都免遭災禍,最好還是別惹他生氣了。”
我沒有應答,跟著柳蔭苒上了馬車,一路直奔明月樓。
柳蔭苒對我說,在劫為了逼顏娘交出臨江王蕭染和賢妃阿娜雲,下令每日在顏娘面前用極其殘忍的手法殺害明月樓的姑娘,每日殺三人,已經屠殺了整整十日,今日顏娘終於支撐不住,讓人傳話,說她有事情要交代,在劫這才離宮前往明月樓。
“以前的魁主,哪怕痴症發作,也會竭力阻止自己殺人的本能,但現在的他,無所不用其極,並且以殺人為樂……公主,我求求你,讓他清醒回來吧,變回以前的他。”
柳蔭苒在我面前泣不成聲。
我默然坐在那裡,心裡冰冰涼涼的,就如外邊那茫茫的雪。
明月樓前,那道巨大的奔月屏風,如今孤零零地立在那裡,像被寵幸了一夜就遭拋棄的女人,往日鶯歌燕舞的脂粉笑罵,如今儼然消失在惴惴不安的情緒中,所有花娘都跪在地上,臉色是胭脂也遮不住的蒼白。那人玄色龍袍加身,帝冠岌岌,高高在上不可一世地坐在那裡,神情並不太好,便教底下的人全都渾身顫抖,無不擔驚受怕著,唯恐他一個不悅,接下來被凌遲剮鼻處死的就輪到了她們自個兒。
我一走進明月樓,就看到這等情景,而顏娘則挺著腰板兒站在前頭,在跪了滿殿的人群中分外顯眼。
不知她說了什麼,在劫看上去似乎很不高興,平日裡常掛在他嘴角的笑容,如今蕩然無存,陰翳的眼神已經開始凝聚殺氣。
早在我到來之前,便有一個太監進去報信了,在劫把頭一眼,見我興沖沖地自外頭跑進,眉頭皺了皺,怒罵那太監:“不受用的東西,退開。”太監抖抖索索地跪到了一旁,在劫收起怒容,面帶微笑,下來迎我:“姐姐,這天寒地凍的,怎麼出宮了?可別受冷了。”邊說著,牽起我的手放在自己的唇前吹著熱氣,也不看柳蔭苒一眼,只往我身後掃視一圈,道:“現在世道還亂著,離宮的時候怎麼都不帶一個人保護,這樣多危險啊。”竟不當柳蔭苒偌大的一個人存在,像是不滿她帶我過來,有意拿她使氣。柳蔭苒委屈地咬了咬唇,杵在那裡紅了眼睛。
在劫問我:“你怎麼來這兒了?”
我往大堂上看去,琢磨著現在的局面。
看來在劫目前還沒抓到毛毛和阿娜雲,否則也不會與顏娘對立。
便笑著回道:“本來是想到宮外走走,看看外頭的雪景,恰巧遇見了蔭苒,就一道兒作伴了,後來聽說你在明月樓,便覺得奇怪,趕來看個新鮮。不過你也別怪我這個做姐姐的多嘴說事,若是你中意誰,詔進宮去就是,何必親來這一遭?也千萬別做那些不體面的事,免得丟了身份惹人話柄才是。”
這番話說得一語三關,一來給柳蔭苒脫罪掩飾,因為我知道她是十分在意在劫的;二來是委婉勸在劫身為一國之君,實在不該來這種三教九流的胭脂花巷;三來是暗指他不該有失身份,做出濫殺無辜的事情來,好保全顏娘和明月樓的姑娘。
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