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同時為自己的三位哥哥操辦喪事。大哥他們在世人面前已經死了,蕭晚風差人給我送來訊息,已將他們一家子都送去安全的地方。但他沒有告訴我是去了哪裡,他只需要我知道他們還活在世界的某個角落就行了,允許他們活著已經是他對我最大的仁慈。他始終沒有見我,或者已經決定再也不見了?已經膩煩了麼,這種你追我逐的愛情遊戲?
離開東瑜的前一刻,天賜來為我餞行。
“所有人都走了,悅容姐也要離開了,從今往後我就是天生的地養的石頭裡蹦出來的無依無靠的猴崽子了。”他看似玩笑,卻說得負氣。與我喝了一杯又一杯,大有“西出陽關無故人”之感。其實哪是我無故人,卻是他啊。我離開後,這個東瑜就剩下他一個人孤軍奮戰了。
酒濃時他笑得痴樣,對著酒杯念道:“國破山河在,城春草木深,感時花濺淚,恨別鳥驚心。”一首《春望》望不到這一年東瑜的春色,我懂他的沉鬱和憤懣,他自認堂堂七尺男兒,愛恨恣意,今日卻父兄家仇不能報,廟堂之禍不能定,空餘一番豪情壯志建功立業之心。怎麼甘願屈就於蕭家之下,充當傀儡?
“好,喝悶酒也好,來來來,姐姐為你倒酒。”
他笑了笑,將酒杯遞出,我拿著酒瓶往裡頭倒酒,倒滿了還接著倒。天賜提醒道:“悅容姐,已經滿了。”我仍然不停地倒酒,邊問:“天賜,你看這杯酒像不像蕭家?”天賜困惑:“悅容姐何意?”我笑著對他眨了眨眼睛,道:“月盈則虧,水滿則溢。現在蕭家很強大,強得像個可望不可即的巨大敵人,先前北伐金陵,現在東進東瑜,期間又一路吞併各大小諸侯勢力,一覽眾山小,權勢滔天下——但物極必反啊!那些大小諸侯哪個不明白,他們蕭家兩兄弟就是這大經天下最兇狠的豺狼虎豹。如果諸侯們不抱成一團把野獸給殺了,就會被野獸吃掉。等那些人忍無可忍朝我們救援的時候,就是我們成就大業名垂青史之時,到時候你、我、在劫三人合集東瑜、金陵、大雍城三方勢力登高一呼,天下必然雲集響應,還怕滅不掉他們蕭家?”
天賜聞言發怔良久,臉上浮現奇異地紅暈,不是酒喝的,而是興奮的,拍著桌子大笑道:“聽悅容姐一席話,讓弟弟如醍醐灌頂,猛然醒悟啊!好好好,心情大好,來,我們乾一杯祝賀!”
“等等,天賜。”我擋住了他的酒杯,他不解看我,我深意道:“現在我們怎麼能祝賀呢?該祝賀的是蕭家他們,我們要喝悶酒,而且只能喝悶酒。”天賜耳聰目明,自然聽懂了我的話中深意,笑道:“還是悅容姐深謀遠慮小心謹慎啊!對,我們就喝悶酒!”說罷,將那滿滿的一杯酒仰頭應盡。
天賜送我走出“溪凌幽欣”的時候,指著那副牌匾問:“悅容姐知道我為什麼為這偏殿取這個名兒嗎?”我盯著牌匾看,記得在劫曾無意中說過,只要反著念便能參透深意。我反覆唸了幾聲:“欣幽凌溪,欣幽凌溪——心有靈犀!”以前總參不透的這一刻卻分外清晰地領悟深意,我片頭詫異地看向天賜:“你……”靈犀正是我的表字。
“對,心有靈犀,我的心裡有你啊,悅容姐。”
早知他的心意,我一直裝聾作啞,他也一直壓抑著沒在我面前表露過,今日突然說出,倒教我傻住了。頓覺得嘴唇上溼熱的,竟是被他蜻蜓點水似的偷去一吻,還笑吟吟道:“我可記得小時候悅容姐的初吻是被我拿走的。”是了,在劫還因此跟他大打了一架。
我戳著他的腦袋,顧左右而言他,裝傻充愣到底:“你這個臭小子,從小就沒節操,哪個漂亮姑娘嘴上的胭脂是你不愛吃的?聽說當時楚府裡年紀相當的丫鬟你都一個遍地佔盡了便宜,還整日流連萬花樓,父親當時怒罵你淫蟲投的胎,追著你滿屋子打呢。”一想起當時的情景,我忍不住撲哧笑了起來。當初天賜在楚幕北的木棍下抱著頭上跳下竄,大哥、二哥他們忙著勸架,滿屋子的丫鬟嬤嬤們也跟著這大小老爺們雞飛狗跳,就我和在劫挨在廊柱後面偷偷賊笑,因為就是我們打的小報告,還添油加醋說得繪聲繪色。
天賜見我裝傻先是黯然地收起了笑容,又見我說得開心了,也笑了起來,沒再讓我為難了,順著我的話題:“臭老頭子有什麼資格罵我淫蟲,他自己還不大小老婆娶了一大堆,這叫上樑不正下樑歪。”我覺得他說的很有道理,頻頻點頭,兩人面對面笑個不停。笑漸不聞聲漸消,我看著他,他看著我,一時無語。父親已經去世了,大哥二哥他們都不在了,往事如昨,彷彿離得遙遠,那些快樂的事再想起了,竟讓人覺得如此傷感。
我嘆了一聲,囑咐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