勿忘我②
胡族姑娘的聲音帶著沙啞,猶如草原般遼闊,又如荒漠般蒼涼。
蕭晚月聽著聽著,微笑著流淚,他輕輕拂著懷中女子的臉龐,說:“你看你現在多乖,不會再用那種仇恨的眼神看我,也不會說出那些惡毒的話傷害我了,就這麼靜靜地躺在我懷裡吧,再也不要把我推開了,我們要永遠在一起。”
那歌聲悠悠地還在耳邊響著:“哩啦啦呀我的愛人你呀,請聽完這首歌你再走;哩啦啦呀我的愛人你呀,在另一個世界勿忘我。”
胡族姑娘唱著唱著,不知道為什麼,也被這種生離死別的濃濃悲哀感染了,眼中流出淚來,她聽見他說:“我救你一命,希望你能幫我做一件事。”胡族姑娘哽咽著點頭,他說:“在我死後,請你把我和我的妻子埋在一起,立一座墳,墓碑朝南,那是我們家鄉的方向,墓碑上,請用硃砂寫上三個字,長相思。”
重新回到他們曾經做快樂的時光裡,去實現曾經說好的那個約定。
相思橋上,長相思。生時相思,死時相思,灰飛煙滅不忘相思。
“我們終於可以在一起了。”他緩緩地閉上眼睛,翻開掌心,將所有的力凝集在上頭,自擊天靈蓋。
我做了一個夢,夢見自己來到一扇巨大的黑門前,門上盤旋著兩條龐然黑龍,凶神惡煞,張牙舞爪。
巨門哐啷一聲開啟了,走出一個人,對著我微笑。
我忍不住哭出來,撲進他懷裡:“長卿。。。。。。”
擁著我,神情把我凝望,他說,悅容啊,我們好久不見了,好久好久。
我問他這是哪兒,他沒有回答,指著腳下漆黑的焦土,哀傷道:“這裡曾經生長著一種花,濃豔又悲哀的赤紅,她墮天墜地,卻被決絕在地獄門外,仍徘徊著不肯離開。天庭震怒,降下天火,在這裡燒了三千年,她仍倔強地綻放,不肯枯萎。”
我環顧四周,這裡只有一片荒蕪,問:“那花兒現在哪裡去了?”
“一夜間凋謝了,再也生長不出來。”
“為什麼?”
他只回答我之前的問題:“悅容,我身後是地獄之門,不是你該來的地方,走到這裡就停止吧,別再前進了,回去,回去。。。。。。”
我還想再說什麼,卻被他用力推開,身子彷彿失去了重量,一下子飄得很遠,依稀間聽見他說:“忘記仇恨吧悅容,請自由地快樂地。。。。。。活著。”
幽幽睜開雙眼,夢境已忘記了大半,模糊的視線裡,那少女的臉龐漸漸變得清晰,正拖著下巴專注地打量我。見我醒來,她一下子來了精神,雀躍地說著話,咿哩哇啦的,是我聽不懂的胡語,她也不等我反應過來,就大喊著跑了出去。我環顧四周,發現自己置身在一個類似於蒙古包的帳篷裡,頂棚覆蓋著厚氈,帳內極其簡陋,圍氈上掛著野獸的角牙、皮毛和弓箭,榻前只置著一張木桌和兩張方板凳。我思索著自己為什麼會在這裡,最後的記憶停留在大漠的那個夜晚,蕭晚月說要帶我去炎山,那麼現在他人呢?這裡是胡闋的部落,說的盡是我聽不懂的話。
就在這時,帳簾被掀開了,有個身穿胡服的男人大步跑了進來:“悅容,你終於醒來了!”
我乍聞是能說漢語的胡人,不由歡喜起來,把眼一瞧,硬是愣住了,竟是蕭晚月。只見他穿著赭色短褂黑色長褲,斜肩批著褐色售毛,胸口掛著獸牙吊墜,頭髮簡約地束成馬尾,額前垂落幾絲亂髮,面板較之先前也黝黑了很多,這粗獷不羈的模樣叫我一時認不出來。記憶中的他素穿月色白衫,總是乾淨清爽不染纖塵,就算是身披戰甲,也是銀色甲冑裹身,斯斯文文的儒將風範,著實沒瞧過他現在這般粗獷的模樣。
他握著我的手,歡喜得有點不知所措:“你能醒來,真好,真好。。。。。。”隨後問我身體還有哪裡不適的,我捂著胸口低咳了幾下,只覺得那裡絲絲疼痛,其他倒無大礙,只說了聲:“渴。。。。。。”他為我到來水,移來木凳在榻前坐下,微笑著看見我,這時那胡族姑娘也走進來了,依依呀呀地說著話,看上去很開心,但太吵鬧了,我的頭開始隱隱作痛。蕭晚月略皺眉,用胡語不知說了什麼,她就不再嘰喳了,吐了吐舌頭,黑白分明眼珠子溜轉了一圈,蹩腳的漢語說:“我這不是看蕭大嫂醒來了太高興了嘛。”
“她是。。。。。。”
蕭晚月為我介紹:“她叫阿娜雲,是我們的救命恩人,要不是她, 我們兩人現在都已經死了。”
一經細說,才知自己竟然一經昏睡了一個多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