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完他想說的話。他居然在禁菸重地明目張膽地點了一支菸,很瀟灑地對著空中吐了一串菸圈,隨即以朋友的口吻對洛魚說:“我願意告訴你事情的原委。”儘管洛魚對此已經不感興趣了,但還是用聽的方式接受了他的好意。劉成龍說,“洛兄,給你說白了。你所幫的人是揭張主任短的人,你打的那個人恰好又是張主任的死貼。死貼,你懂嗎?就是用物質或者精神賄賂將雙方連在一起的那種死黨。”
劉成龍拍拍洛魚的肩,走了。
洛魚手持鐵鏟,狠狠地朝酒糟鏟去。
誰“哇”地叫出了一聲。一股殷紅的鮮血從誰的腳上噴湧而出。吳作林倒在了地上,他正在痛苦的掙扎。
吳作林走了,他是被工友們送走的。洛魚傻傻地立在車間中央,血液停止了,心冰涼到極點。
天很快亮了。
洛魚被叫到車間辦公室裡。
張天發依然含著笑,笑裡藏著刀。他說:“又是你。”
他的這句話就是一把刀。尖尖的,像日本鬼子用來殺死我同胞的刺刀。洛魚感覺傷口很疼。因此,洛魚不願意繼續看張天發那張笑臉。洛魚把頭轉向了一邊。一個美麗的女人正憫憐地看著他,她是吳部長的秘書文茜,她正奉吳部長之命來檢查孟玉媛的工作。從內心上講,洛魚並不喜歡這樣的目光,洛魚不需要任何人憫憐,但由於這目光源於一雙如水的眼睛,也就情不自禁地喜歡了。張天發沒有繼續說下去,越是簡短的話語越具有殺傷力。他也自信地認為已經刺破了洛魚的心房,根本沒有必要補上一刀。事實上,洛魚的胸口已經不疼了,或許是麻木了,洛魚正被一雙眼睛陶醉。好久沒有這麼認真而執著地看一回女人了。也好久沒有被一個女人這麼認真而執著地看一回了。
洛魚用話語向張主任告別,用眼神向注視自己的女人告別。
洛魚抬頭望著蒼白天空。洛魚不明白秋天裡的天空為什麼這麼蒼白,像一張死人的臉。洛魚是見過死人的臉的。爺爺死去的時候,洛魚還睡在他旁邊,早上醒來時,洛魚見他的臉就是這樣的蒼白。
洛魚回到了生產現場。人群正在熱血沸騰地談論著有關一個關於血的故事,一個關於洛魚的故事。在這種單調、枯燥、勞累的環境中,哪怕一個微不足道的訊息也讓人聽得津津有味,樂而不倦。張三家的母狗為了保護小崽咬了主人一口;李四的老婆偷人被抓了個正著;王五家十五歲的女兒懷孕了。就像大學宿舍的夜晚一樣,任何一個話題都可能引來一場巨大的爭議,只不過那時洛魚們談的可能是北京申奧失敗,馬拉多納吸毒,中國足球扯蛋等話題,但本質都一樣。談論是眾人的自由,洛魚無權剝奪眾人的自由。洛魚或者別的人成為一群人談話的焦點,都是正常的。社會就是大舞臺,舞臺上總需要焦點。
起霧了。它是雨的前兆。雨來臨前的空氣竟然是如此的好聞,潤潤的,涼涼的,順著洛魚的上呼吸道向肺內進發。
霧很快瀰漫了整個世界,深秋的雨下起來了。如此沉重地下著。洛魚的心中一片淅瀝。
看不清未來。
這一刻,洛魚真的後悔了。當初,李素容對大兒子說,你畢業後就回來吧,洛魚就很聽話地回來了。
可這就是上天的安排,上天想怎麼安排就怎麼安排,它可不管你的想法。
洛魚在雨中游走了一個上午,對家的渴望在心裡漫延。
丁江的深情
洛魚走進院門就開叫:“媽,我回來了!”
在洛家,這樣的招呼是必不可少的,否則李素容會罵人,說什麼“貓洞進狗洞出,沒有家教”,說什麼“茶坊酒店進出都要打個招呼”。作為母親眼中的乖兒子,洛魚是恪守家規的。小兒子洛浪可沒這麼多規矩,為此,他沒少捱罵。時間長了,捱罵的人耳朵起繭,罵人的人嘴皮起泡,大家也就習以為常了。洛浪依然我行我素,素容也不聞不理。總之,洛浪是家裡最傷腦筋的一個。
要是以前,洛魚話音剛落,么妹洛帆就會像風一樣刮過來,把大哥緊緊包裹住,還笑嘻嘻地望著洛魚,好像大哥是女孩眼中的白馬,男孩眼中的楷模,大人眼中的期望,是偉大國度的君王,是整個世界的統治者。可洛帆現在正在華東財會學院念大一。缺了這樣的擁抱,洛魚免不了有些失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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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跨進客廳,洛魚就驚呆了。洛浪竟然把他的愛將張二狗帶到家裡來了。這些日子以來,洛浪天天帶著他那幫小流氓小土匪小打手小騙子四處遊竄,整個沙丘除了女廁所以外哪裡都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