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愛呀!她不說話,只伸出一隻手來拉他進屋去。他進去了,覺得又奇怪又有趣。
她渾身緊張,眼睛裡閃爍著他從未見過的光輝,即使在陰暗中他也能看見她臉上泛著玫瑰似的紅暈。他自動地把背後的門關上,然後把她的手拉過來。
“怎麼回事呀?〃他說,幾乎是耳語。
一接觸到他的手她便開始顫抖。事情就要像她所夢想的那樣發生了。她腦海裡有許許多多不連貫的思想掠過,可是她連一個也抓不住,所以也編不出一句話來。她只能渾身哆嗦,仰視著他的面孔。他怎麼不說話呀?
“這是怎麼回事?〃他重複說,〃是要告訴我一個秘密?〃她突然能開口了,這幾年母親對她的教誨也同樣突然地隨之消失,而父親愛爾蘭血統的直率則從她嘴裡說出來。
“是的——一個秘密。我愛你。”
霎時間,一陣沉重的沉默,彷彿他們誰也不再呼吸了。然後,她的顫慄漸漸消失,快樂和驕傲之情從她胸中湧起。她為什麼不早就這樣辦呢。這比人們所教育她的全部閨門訣竅要簡單多了!於是她的眼光徑直向他搜尋了。
他的目光裡流露出狼狽的神色,那是懷疑和別的什麼——別的什麼?對了,傑拉爾德在他那匹珍愛的獵馬摔斷了退,也不得不用槍把那騎馬殺死的那一天,是有過這種表情的。可是,真是傻透了。她為什麼現在要去想那件事呀?那麼,艾希禮又究竟為什麼顯得這麼古怪,一言不發呢?這時,他臉上彷彿罩上了一個很好的面具,他殷勤地笑了。
“難道你今天贏得了這裡所有別的男人的心,還嫌不夠嗎?”他用往常那種戲謔而親切的口氣說。〃你想來個全體一致?那好,你早已贏得了我的好感,這你知道。你從小就那樣嘛。〃看來有點不對頭——完全對不對頭了!這不是她所設想的那個局面。她頭腦裡各種想法轉來轉去,瘋狂奔突,其中有一個終於開始成形了。不知怎的——出於某種原因——艾希禮看來似乎認為她不過在跟他調情而已。可是他知道並非如此。她想他一定是知道的。
“艾希禮——艾希禮——告訴我——你必須——啊,別開玩笑嘛!我贏得你了的心了嗎?啊,親愛的,我愛——〃他連忙用手掩住她的嘴。假面具消失了。
“你不能這樣說,思嘉!你決不能。你不是這個意思。你會恨你自己說了這些話的,你也會恨我聽了這些話的!〃她把頭扭開。一股滾爇的激流流遍她的全身。
“我告訴你我是愛你的,我永遠不會恨你。我也知道你一定對我有意,因為——〃她停了停。她從來沒有見過誰臉上有這麼痛苦呢。〃艾希禮,你是不是有意——你有的,難道不是嗎?”“是的,〃他陰鬱地說。〃我有意。〃她吃驚了,即使他說的是討厭,她也不至於這樣吃驚埃她拉住他的衣袖,啞口無言。
“思嘉,〃最後還是他說,〃我們不能彼此走開,從此忘記我們曾說過這些話嗎?”“不,〃她低聲說。〃我不能。你這是什麼意思?難道你不要——不要跟我結婚嗎?”他答道,〃我快要跟媚蘭結婚了。〃不知怎的,她發現自己坐在一把天鵝絨矮椅上,而艾希禮坐在她腳邊的膝墊上,把她的兩隻手拿在自己手裡緊緊握著。他正在說話——說些毫無意義的話。她心裡完全是一片空白,剛才還勢如潮湧的那些思想此刻已無影無蹤了,同時他所說的話也像玻璃上的雨水沒有留下什麼印象。那些急切、溫柔而飽寒憐憫的話,那些像父親在對一個受傷的孩子說的話,都落在聽不見的耳朵上了。
只有媚蘭這個名字的聲音使她恢復了意識,於是她注視著他那雙水晶般的灰眼睛。她從中看到了那種常常使她迷惑不解的顯得遙遠的感覺——以及幾分自恨的神情。
“我們很快就要結婚。父親今晚要宣佈我們的婚事。我本來應當早告訴你,可是我還以為你知道了——幾年前就知道了呢。我可從沒想到你——因為你的男朋友多著呢。我還以為斯圖爾特——〃生命和感覺以及理解力又開始湧回到她的身上。
“可是你剛才還說對我有意呢。”
他那溫暖的雙手把她的手握痛了。
“親愛的,難道你一定要我說出那些叫你難過的話來嗎?”她不作聲,這逼得他繼續說下去。
“親愛的,我怎麼才能讓你明白這些事呢?你還這樣年輕,又不怎麼愛想問題,所以還不懂得結婚是什麼意思呢。”“我知道我愛你。”“要結成一對美滿夫妻,像我們這樣不同的兩個人,只有愛情是不夠的。你需要的是一個男人的全部,包括他的軀體,他的感情,他的靈魂,他的思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