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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部分

往後動動。”

“兄弟,您看我脖子後面給砍了那麼大一個洞,我還動得了嗎?小夥子,用把力氣,我老了,你還年輕,過去我砍人的時候,從來都是一刀一個,從沒砍過第二刀。這砍頭啊,得講究三大要點,那就是快、準、狠,絕不能心慈手軟,更不能拖泥帶水,否則被砍的人不舒服,砍人的人也沒面子。想當年,我那刀下去,喀嚓,那聲音別提多幹脆了,人頭立刻飛到天上,你要是功夫高,那人頭也飛得高,有一回,一傢伙被我砍得人頭無影無蹤了,不知道飛哪去了,最後只能用泥巴做了一個假頭代替了。這叫什麼?這就是技術,一門手藝啊,我如果不當將軍,早是砍頭冠軍啦,我——”突然關羽的喋喋不休停頓了下來。原來在十幾名士兵的幫助下,軍官終於把刀從關羽的脖子裡拔了出來,一灘黑血從我的主人的後脖頸裡噴出來,濺了好幾步,把軍官噴得渾身是雪。在白茫茫的雪地裡,出現了一大灘的暗紅色。

“小兄弟,快上啊。”關羽現在真的是萬分痛苦了,他匆忙地吆喝著士兵們快上來砍下他的腦袋。我突然發現他的臉不紅了,一瞬間變得象白紙一樣蒼白。

軍官嚇了一跳,急急忙忙地也不管三七二十一地閉著眼睛又是一刀,這刀更慘,砍在了我的主人的肩膀上。

“你他媽的幹什麼吃的?”我的主人開始破口大罵。

“關大爺,太對不起了。”軍官再想把刀抽出來,可依然抽不動,他索性放了手,把刀留在了關羽的肩膀上。然後他換了一把刀,先大著膽子摸了摸關羽的傷口,比劃了幾下,這回他心裡有底了,一刀下去,果真一絲不差地砍斷了關羽的骨頭,然後是氣管,最後是喉嚨。可是這一刀還是不夠徹底,我的主人脖子前面的一段皮還沒斷,所以他的大腦袋雖然歪了下來,露出了紅色的脖頸,可還象是個大皮球似的倒吊在脖子上。

我的主人用脖子吊著自己的腦袋,卻還筆挺地站著,只是血濺了一地。忽然他的身體動了起來,帶著肩膀上的大刀向前走了好幾步,他是向我的方向撲來了。在即將走到馬廄前,他的腳下被一塊石頭絆了一下,摔倒在地,然後渾身又抽搐了一會兒,最後終於安靜下來了。

他們真的找來了一把鋸子,把我的主人脖子上最後沒斷的那段皮給鋸了下來,終於把他的腦袋給搬離身體了,他們把關羽的人頭放在一個美麗的盤子上,送入了呂蒙的中軍大帳,就象是放了一盆美味佳餚,要去送給客人們享用。

在白色的雪地上,只剩下一具肩膀上嵌著把大刀的無頭屍體和一長串黑色的血,那身體是多麼熟悉,多麼讓人景仰。而現在士兵們拖來了一副薄薄的棺材,好不容易才抽出了大刀,把這關羽的身體裝了進去。他的身體將被埋在這裡附近的地方,而他的人頭將被做為禮物送給曹操,我能想象曹操看見我的主人的人頭時會是怎樣複雜的表情。

這就是一個英雄的死,雖然有些滑稽,就象歷史本身。

夜晚,雪下得更大了,昏暗的馬廄裡充滿了草料的香味,我依然沒有食慾,面對著滿滿的馬槽,我有氣無力地臥著。

我為什麼要吃,為什麼要活下去?這個問題人永遠都無法為我回答。我懶懶地抖了抖脖子,象一隻劣等的臥槽馬。我再次轉動了記憶的車輪——

第一次見到貂嬋是在王允的府第裡,我第一眼看到她,我就知道她和我一樣,只是一件工具,我開始明白,人也可以和馬一樣。她那年只有十六歲,也許還沒發育完全,臉紅紅的,嘴角帶著不自然的微笑。後來她被董卓佔有了,一天呂布騎著我偷偷地潛入董卓的府第,他吻了貂嬋,當時貂嬋對他說了什麼,我都記不清了,我只記得她的嘴唇,充滿了誘惑。董卓的突然回府,打斷了呂布的進一步行動,於是,在一個清晨,金碧輝煌的皇宮裡,呂布用他的方天畫戟刺入了董卓的咽喉。

我時常回憶起在跟隨呂布在徐州一帶輾轉奔波的歲月,在某一個夜晚,貂嬋會偷偷地來到馬廄,對我說話,有些細節我遺忘了,而有的,則象烙印一樣刻在我的心頭永不磨滅——她說她愛我。她愛我紅色的皮毛,愛我發達的胸肌,愛我修長有力的腿,愛我大大的眼睛。她愛上了一匹馬,說來真有些不可思議,但她就是一個不可思議的女人。呂布常帶著貂嬋一起騎馬,他們兩個一同騎在我身上,我能感到她柔軟的身體和兩條完美的腿,在這個時候,我就有了一種表現欲,撒開四蹄狂奔起來,讓貂嬋在我的身上顛簸起伏,讓她快樂地叫喊起來,讓她把自己的臉埋在我的鬃毛中,讓她把雙手緊緊地摟著我的脖子。是的,在哪個瞬間,我也愛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