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期間,店外逐漸熱鬧起來了,有漁船慢慢靠近河岸,小孩哭鬧著要下去,然後被父母用一隻綁了線的小螃蟹哄好。謝南群湊熱鬧一般也買了,拎在手裡:“小籃子,送你了。”溫覽哭笑不得地接過來:“怎麼什麼都送我,我又不是小孩……待會放生到水裡吧,看起來挺可憐。”聞言,謝南群摸了摸鼻子,眼底閃過一絲心虛,稍縱即逝,沒有被察覺。正巧從甜品店出去,幾步外便有可以往下的階梯,底下為了安全有沿河而建的圍欄,兩人便一路說笑一路走,不知不覺到了水邊。溫覽蹲在圍欄旁,動作有些笨拙地解開了繩子,小螃蟹便傻乎乎地在地上轉了轉,然後慢慢爬向河流。風有些大,把旁邊不知名的花吹散了,晃晃悠悠落到河中。溫覽拿著手機去拍,謝南群也忍不住掏出手機,鏡頭一轉,朝對方說道:“小籃子?”下意識轉頭,溫覽只聽到急促的快門聲,隨後反應過來,不禁失笑。雖然是玩笑般拍下的照片,但謝南群不假思索儲存下來了。沿原路往回走,拐過明信片店,那隻貓不知道跑去哪裡了。茶樓門前,陸續有同學到達,班委清點好人數後一揮手:“走吧,去吃飯!”十幾個人佔了一張大圓桌,面前是滿滿的各色菜餚和糕點,都很有傳統風味。大家並不急著離開,因此很放鬆地邊吃邊聊,逐漸說到再過幾個月就要分班了。女生們大多不捨得認識快一年的同學,尤其喜歡養眼的謝南群和溫覽,開始打聽他倆打算去哪個專業。“不是要看成績嗎?”溫覽用並不高明的手段轉移話題。謝南群投來好奇的目光:“我記得你成績很好,應該選什麼就能上吧?”“對啊對啊,只說志願不考慮其他的話,你想選什麼?”嶽秋今天打扮得很清純,一雙眼水汪汪看過來,頗有種可憐兮兮的意味。溫覽被迫無奈,只好鬆口了:“我想選國貿。”嶽秋頓時洩氣了:“我英語最差,算了,不指望了。”最為驚訝的人反而是謝南群,湊近了些,將聲音壓低:“剛開學的時候,你不是說想讀經濟學嗎?”“就,就現在改主意了。”溫覽支支吾吾,“群哥你也想讀國貿吧?我和你同一班難道不好嗎?”被問得一愣,謝南群很快回過神來:“當然好。”也是,那會溫覽連面試都怕,肯定心儀經濟學這種偏重學術研究的專業。不過現在對方活潑多了,觀念也隨之轉變,一點都不奇怪。“到時候群哥罩你。”難怪之前對方又是練英語又是賣平安果,早早就有想法了啊。溫覽彎彎嘴角:“嗯。”嶽秋也明白過來了,與同行的幾個女生對視一眼,悄悄點了點頭——果然如此。這時,其他人也七嘴八舌說起自己的打算,縱使尚未到分別的時候,大家都感受到了一絲難言的悲傷。“哎,又不是以後見不著了,還在同一個學校。”女班長適時地開口,用一兩句話調節好氣氛。到底是年輕人,嘻嘻哈哈便忘記了感傷。一頓午飯吃到下午兩點多,眾人才腆著肚子走出茶樓,兩三成群騎著腳踏車回華大。這回溫覽沒找到自己來時那輛車,只好坐在謝南群的車子後座,猶豫許久,還是抓住了對方的衣服下襬。風從耳邊流過,帶來了這個季節淡淡的花香味。 44謝南群以為溫覽不喜歡回家,無論是清明,還是勞動節,都留在學校。這天下課後,卻發現對方給老師遞了請假條,回宿舍後也開始收拾揹包。“要回家?”溫覽擠出一絲笑容:“嗯。”並沒有深入問過對方的家庭狀況,謝南群瞥了他一眼,終究還是開口了:“是……發生什麼了嗎?”他總覺得不是普通的理由。溫覽點了下頭,嘴唇小幅度地蠕動幾次,回答道:“明天我要給我爸掃墓。”頓時理解了他的話中之意,謝南群露出抱歉的神色:“對不起。”“沒關係,我晚上能到,明天下午就回來。”溫覽並不打算停留太久,反正家裡沒什麼值得牽掛的,回去掃墓也只是為了報答那一份血緣關係。畢竟是給了他生命的男人,即使懦弱,即使在還活著的時候放任他被無視、厭惡,依舊是“爸爸”。看出對方心情不好,謝南群沒有再說什麼,只是將一袋棉花糖丟進敞開的揹包裡:“帶著路上吃。”……傍晚的火車搖搖晃晃,人很多,有小孩的哭聲驟然響起,又突然沉寂下去。溫覽的位置靠窗,放下簾子後,還有幾縷夕陽的光灑在身上。他拉了拉口罩,車廂裡的空氣太過渾濁,只能靠回憶之前聞過的花香放鬆。手機微微震動著,可能有新訊息,溫覽掏出來看了看,給謝南群回覆道:“還有差不多一個小時,訊號差,到站了告訴你。”然後關機,靠在窗臺邊閉目養神。旁邊慢慢瀰漫開泡麵的味道,聊天聲也凌亂地鑽進耳朵,他心底的煩躁卻無端減輕了許多。火車駛入夜色籠罩下的終點站,溫覽給謝南群發了簡訊,然後有些茫然地順著人流走出車站。外面沒有等他的人,他已經習慣了——倒是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