點上。他向同事招呼道:〃小強,準備好,他可能要玩兒玄的!〃林芒此刻的心跳如狂鹿,胸口如壓著巨山,不但令他無法喘息,更壓得五臟俱痛。他抬眼望向桌對面的孟思瑤,伊人心已逝,這個他曾愛入骨又恨入骨的女孩,雖坐在短短的數米之外,卻似隔了千山萬水,可望不可即。他真的深深後悔了,更後悔這種感覺來得太遲,後悔自己沒有珍惜——生命,哪怕是最平凡最卑微的生命,在這一刻看來,也強過自己垂死時可悲的絕望。
怎麼,難道已在垂死?
而且是傷心至死。
想到這裡,心一陣陣揪緊。他的瞳孔驀然放大,只見孟思瑤的身體開始模糊、扭曲,逐漸爬滿了淋漓血痕……再瞬眼間,血流成了四個鮮紅的字:傷心至死他不能讓她就這樣離開!
他怪叫一聲,起身繞過桌子,向孟思瑤一步一踉蹌地走去,戴著手銬的雙手向前伸著,嘴裡叫道:〃瑤瑤,不會的,不會的,任何壞事都不會發生在你身上……〃孟思瑤忙起身向門口退去,厲聲喝著:〃你要幹什麼?你瘋了嗎?〃審訊室的門被猛然撞開,童樹和另一名幹警衝進屋中,一左一右,扳住林芒的肩背向下猛壓,乾淨利索地將他制服。
〃砰〃的一聲巨響,林芒的身體被按倒在桌面上,電光火石之間,童樹暗暗覺得有異:林芒倒下去時似乎身體僵硬,毫無協調性可言,簡直像具死屍。這想法一起,童樹叫聲〃糟了〃,再看桌面上已經流出一道血痕,他忙低頭檢視林芒,推開他倒在桌上的頭,倒吸一口冷氣,和同事面面相覷,耳中傳來孟思瑤的一聲驚叫。
原來林芒被按倒時,右側太陽穴正砸在鋼製的手銬上,因為力量奇大,一面的頰骨和顱骨竟已斷裂,鮮血長流。
〃快叫救護!〃童樹叫道。
林芒死了,一個突發事件,一個偶然。但在孟思瑤因過度驚懼而失神木然的眼中,這是一個必然。
不知為什麼,她甚至能感覺出,林芒和袁荃一樣,對自己將至的死亡有一種強烈的預感。而且,他是傷心至死!
之後的幾個小時裡,孟思瑤彷彿感覺不到自己的體溫。
孟思瑤向前來調查的警員敘述了事情發生的經過後,核對了筆錄,垂著頭走出來,同樣接受了調查問話的童樹迎上,殷切又帶了愧疚地說:〃真抱歉,一個電話,讓你經歷了這麼多破事兒。〃
〃沒關係的,這幾個月裡,我經歷的破事兒可多了,錦上添花而已。〃孟思瑤淡淡地說著笑話,眼圈又紅了。以林芒的罪行,或許該死,但她仍震撼於事變的突然和殘酷,也許,他剛才說的那些話,當真是人之將死,其言也善?
童樹暗暗佩服眼前這個看似嬌柔的女孩,算是見識到了內在的堅強,又在心裡將自己的問題想了一遍,說:〃上回我和武夷山當地警方一起進那新裳谷,找到你以後,領路的那個女孩子,就是你的朋友……〃
〃常婉?〃
〃對,是她,她一直竭力阻止我們再去那個懸棺洞,可以說,她當時是……聲淚俱下,說如果我們進去,絕對會有生命危險。我們後來因為那個懸棺洞和本案沒有直接關係,就沒有堅持。你怎麼看?〃
〃我不知道真相,只知道沒有必要冒的險,就不要自尋後悔。〃
2…1
石蠟村雖在深山之中,乍一看卻絲毫不像座與世隔絕的荒村,一條柏油大路通衢,兩邊瓦舍林立,連幾家雜貨店都裝潢有致,掛著時尚的衣物和最新版DVD的招貼畫。
走在那條貫串全村的路上,孟思瑤覺得無奈而尷尬。自喬喬出事後,這已經是她第三次來到這個離新裳谷最近的小村。白日裡,村民大多在黃岡山附近的幾個主要景點兜攬生意、販賣特產,所以孟思瑤每次都不得不和村頭一家飲食店的老闆見面——這位四十多歲的中年漢子有過在遊覽區跑單幫的經驗,普通話馬馬虎虎,是此刻全村裡唯一一個孟思瑤能搭上話的人。
〃你再跑來多少次,我這裡還是隻有一個回答,從來沒有見過這個人,也從來沒有聽說過什麼〃傷心至死〃,〃店主一邊點著計算器算著並不難算的一筆帳,一邊說,〃不是不歡迎你來,你來了可以陪我說說話。〃孟思瑤將那次大理翻車現場的一張照片遞了過去,指著照片一角雨衣人的身影:〃就是這個人,您再想想,見沒見過?〃店主瞥了一眼,仍是搖頭:〃我也問過村裡喜歡在山上跑的人,別說沒見過什麼晴天穿雨衣的老頭,就連什麼新裳谷和懸棺洞也沒聽說過。漂亮山谷是有的,卻從來沒有過名字,懸棺洞就更是玄得不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