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留香動容道:“不好,這人嘴裡藏著自盡的毒藥。”
胡鐵花提起他時,就立刻發覺這人已不再呼吸。
過了很久,胡鐵花才將他放下去,轉頭望著楚留香道:“你見過如此不怕死的人麼?”
楚留香道:“沒有。”
胡鐵花道:“我也知道有許多人被敵人抓住時,都會服毒自盡,但他們都是出於無奈,而這人卻死得開心得很。”
楚留香嘆口氣,沒有說話,只因他不禁想起服毒自盡的無花,一想起無花,就忍不住嘆息。
胡鐵花也嘆息氣道:“我看這人頭腦必定有些毛病,否則……”
他忽然瞧見了姬冰雁,摸了摸鼻子,不說話了。
姬冰雁只是俯首望著地上的屍身,根本沒有瞧他。
胡鐵花忍了好久,搭訕著喃喃道:“他們暗器是藏在頭髮裡的,這點我現在也想到了,但他們明明已被曬得皮焦肉綻,半死不活,又怎麼會有力氣動手呢?”
姬冰雁臉上沒有任何表情,緩緩俯下身,提起這屍首的頭髮抖一抖,立刻就有一張皮,奇蹟般地褪了下來,露出裡面光滑平整的肌膚。
第六章 救人害己
胡鐵花瞪著眼怔了半晌,才苦笑道:“原來這也用了易容術,而且手法不在楚留香之下,沙漠裡也有這樣的人才,我們真想不到。”
他這話是向姬冰雁說的,但話沒說完,姬冰雁已走了。
胡鐵花也只得走回去,已見那十幾個羊皮袋雖然都被打穿洞,但裡面的水並沒有漏光。
姬冰雁和小潘已將羊皮袋都解了下來,平放在地上,有洞的一面朝上,每袋裡至少都還有半袋水。
胡鐵花大喜道:“原來這兩人白送了性命,並沒害到咱們,咱們還是有水喝。”
姬冰雁也不說話,卻提起水袋,將水都倒在地上。
胡鐵花大駭道:“你這是做什麼?”
姬冰雁還是不說話。
楚留香卻走過來,沉聲道:“暗器有毒,毒已溶入水裡,水自然喝不得了。”
胡鐵花踉蹌後退了兩步,幾乎跌在地上。
楚留香道:“我已找著了他們射暗器的針筒,構造之精巧,竟似還在昔年名震天下的‘九天十地,天魔神針’之上,我實在想不出江湖中誰能造得出這樣的暗器?”他攤開手掌,雙手中各有一個黝黑的鐵筒。
姬冰雁只瞧了一眼,淡淡道:“這且留到晚上再說,現在還是趕緊走吧!”
他還是不去瞧胡鐵花一眼。
胡鐵花終於忍不住跳了起來,大叫道:“這全是我不好,是我愛多事,是我瞎了眼,你……你為什麼不罵我?不說話?你痛罵我一頓,我反會好受些。”
姬冰雁終於轉過頭,靜靜地瞧著他,緩緩道:“你要我罵你?”
胡鐵花道:“你不罵,你就是混蛋!”
姬冰雁還是神色不改,緩緩坐上駱駝,淡淡道:“我為何要罵你?救人總是好事,何況,瞎了眼的不只是你一個,上當的也不只是你──個。”
胡鐵花這次才真的怔住,許久說不出話。
楚留香從後面走過來,拍了拍他的肩頭,微笑道:“這死公雞並不如你想像中的可惡,是麼?”
這天晚—亡,胡鐵花也和石駝一樣,坐在明亮的星光下,坐在熱氣散盡的沙粒上,坐在無邊無際的寒冷中。
風中不再有大蒜、胡椒和牛羊肉的香氣。因為他們所剩下的,只不過是永遠不離姬冰雁身邊的一小袋水。
沒有水,就沒有熱菜,沒有享受,沒有生命。
石駝就坐在不遠,經過這次事件後,他雖然什麼也沒有看到,什麼也沒有聽到,卻像是也變了。
他永遠筆挺的身子,像是變得萎縮了起來,他那如麻石雕成的臉上,也像是忽然充滿了恐懼和不安。
但胡鐵花並沒有留意到他的改變。
胡鐵花只是在自己怪自己,自己生自己的氣。
帳篷裡有盞水晶燈,燈光溫柔得像星光,在如此溫柔的星光下,楚留香和姬冰雁討論的事卻無絲毫溫柔之意。
那黝黑的針筒,在燈光下尤其顯得醜惡而冷酷。
楚留香望著這針筒,苦嘆道:“這實在是我生平所見到的最可怕的幾種暗器之一,我想,世上只有三個人能造得出這樣的暗器。”
姬冰雁道:“三個人?”
楚留香道:“第一個是蜀中唐門的掌門人。第二個是江南九曲塘的朱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