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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過一會兒物件就會走過古橋,擠過人群,往詩人街走去。羅穆拉將迎面而上,幹完活便溜進過橋的遊客群裡。
在人群裡羅穆拉有一個可靠的朋友。她對自己的對手一無所知,又不相信那警察真能幫助她。吉萊斯·普雷韋,在警局的檔案裡又叫杜曼·普雷韋或羅歇·勒迪克,在當地以“麵疙瘩”聞名,此刻正等候在古橋的南端,準備羅穆拉下手。“麵疙瘩”因為自己的惡習而乾瘦,臉頰開始顯露出骨頭的形狀,但他仍結實有力,如果羅穆拉出手時惹出了問題,對她會很有幫助。
他穿一套店員的服裝,很容易混進人群。他只偶然露一露臉,好像人群是土撥鼠的窩。要是那物件抓住羅穆拉不放,麵疙瘩就可以一跤絆到他身上,跟他纏在一起,並連聲道歉,直至她溜到了遠處。他以前就這麼幹過。
帕齊趕到了她前面,排在一家冷飲店門口排隊的顧客中,在那兒便於觀察。
羅穆拉從那個門道里出來了。她有一雙老練的眼睛。她打量了一下自己跟迎面走來的瘦子之間的人行道的擁擠情況。她把孩子用木臂支在前面,拿帆布遮住。這樣她穿過人群就驚人地方便。她將跟平時一樣吻吻自己露在外面的手,把吻獻到那人臉前,同時另一隻手就可以在他肋邊的錢包上摸索,直至他抓住她的手腕。然後她會掙脫。
帕齊保證過那人不會抓她去見警察,他只會想擺脫她。在她偷錢包的全部經驗裡還沒有遇見過一個對抱孩子的婦女使用暴力的人。被偷的人往往以為是身邊的別人在他的外衣裡摸。為了不被抓住,羅穆拉曾經好幾次把身邊的人當小偷揭發。
羅穆拉隨著人行道上的人往前走,騰出隱藏的手臂,藏在抱著孩子的假臂下面。她看見物件在一片攢動的人頭中穿出,只有10米了,更近了。
Madonna(聖母)!費爾博士在稠密的人群裡轉過了身子,跟著觀光的人流走過古橋去了,並沒有往家走。她擠進人群,但已經趕不上他。“麵疙瘩”的臉還在博士的前方,探詢地望著她。她搖搖頭,麵疙瘩把他讓了過去。麵疙瘩掏他的腰包毫無意義。
帕齊在她身邊瞪眼,好像出了問題的是她。“回公寓去,我會給你打電話的。你有那老城的計程車通行證嗎?走吧,走!”
帕齊找到他的小摩托車,推過古橋,跨過了那半透明的流晶瀉玉的阿爾諾河。他以為博士不見了,可博士卻在河對面龍噶諾旁邊的連柱拱廊下,越過一個畫速寫的藝術家的肩膀仔細地看了一會兒,才大踏步輕捷地往前走。帕齊猜想費爾博士會往聖十字教堂走去,便遠遠地跟在後面穿過地獄般擁擠的人群走著。
第二十六章
聖方濟各會的聖十字教堂高敞的廳堂裡有8種語言在震響。大群大群的遊客隨著導遊色彩鮮明的傘細步走著,在陰暗裡摸出200里拉交了費,讓小禮拜堂的巨幅壁畫明亮一次,那是他們生命裡的寶貴時刻。
羅穆拉從清晨的亮光裡走進暗影,不得不在米開朗基羅陵墓附近站了站,讓眼睛適應。她看見自己正站在陵墓上,俏俏地說了聲“Midispiace(倒黴)”,便匆匆離開了那塊石板。在羅穆拉眼裡,地下擁擠的人群的真實性並不亞於地面擁擠的人群,而其影響說不定更大。她是通靈術家和手相家的女兒和孫女兒,地面的人和地下的人在她眼裡只是生死之隔的兩個人群。在她的思想裡,地下的人更聰明更有閱歷,更佔上風。
她四面望了望,提防著教堂執事,那人對吉卜賽人偏見很深。她躲在第一根柱子後面的羅塞利諾①的“哺乳聖母”的掩護之下,這時嬰兒在拱著她的乳房。躲在伽利賂陵墓附近的帕齊發現了她。
①安東尼奧·羅塞利諾(1427—1479),義大利文藝復興時期著名的多產雕刻家。著名作品包括以聖母為題材的許多作品。
帕齊用下巴指了指教堂背後。那後面十字形教堂兩翼的聚光燈和被禁止的相機閃光燈像閃電一樣刺透了宏大的陰影,此時定時器吞食著200里拉的硬幣和偶有的假幣與澳大利亞的25分硬幣。
巨大的壁畫在耀眼的燈光裡閃現。耶酥誕生了,被出賣了,釘上了十字架,又被扔進氣悶擁擠的黑暗裡。擁擠著的朝拜者捧著他們看不見的導遊書,燈光的熱氣裡蒸騰著體臭和香菸味。
費爾博士在十字形教堂左翼的卡波尼家族祈禱室裡工作。輝煌的卡波尼家族祈禱室在聖費利奇塔。而這個卡波尼家族祈禱室是19世紀重建的,很引起費爾博士的興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