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後幸福!”我的語氣像個演員在唸臺詞。
“我不會忘記你的!”他說,眼眶紅了。“我永不會忘記你!”他眨動著充滿著淚的眼睛:“假如世界上沒有仇恨,沒有雪姨和如萍,我們再重新認識,重新戀愛多好!”
“會有那一天嗎?”我祈望的問。
“或者。”他說。“有時候,時間會沖淡不快的記憶,會癒合一些傷口,是嗎?”“或者。”他說。我凝視他,悽苦的笑了。他從口袋裡拿出一疊不太少的鈔票,遞給我說:“你們會需要用錢……”
“不!”我說:“我們之間沒有感情的負欠,也沒有金錢的負欠,我們好好的分手,我不能再接受你的錢!”
“你馬上要用錢,你父親一定要送醫院……”
“這些,我自己會安排的!”
“依萍,別固執!這是我最後的一點心意……”
“請你成全我剩餘的自尊心!”我說。
“好吧!”他收回了錢。“假如你有所需要,請給我一個信,我會盡力幫忙,我走之後,你有事也可以到我家裡去找我母親。”“你知道我不會,”我說:“既然分手了,我不會再給你任何麻煩了!”“你還是那麼驕傲!”我笑笑,眼睛裡凝著淚,他的臉在我的淚光中搖晃,像一個潭水裡的影子。他的手從我的手上落下去了,我們又對視片刻,他勉強的笑了一下說:
“那麼,再見!依萍!”
“再見了!”我輕聲說。
“好好珍重——”“你也一樣!”再看了我一眼,他轉過身子走了,我靠在門上目送他。他走了兩三步,又回過頭來看我,我對他揮揮手,於是,他毅然的甩了一下頭,挺著胸,大踏步的走出了巷子。
當他的身子完全看不見了,我才回身走進大門,把門關上,我用背靠在門上,淚水立即不受控制的傾洩了下來,點點滴滴,我胸前的衣服溼了一大片。天上,隱隱的雷聲傳了過來,陰霾更重了,大雨即將來臨。
我走上榻榻米,媽媽問我:
“書桓呢?——”“走了!”我輕聲的說。
“怎麼不留他吃飯?”“他以後再也不會在我們家吃飯了。”
“怎麼回事?你們又吵架了?”媽媽盯著我問。
“沒有,一點都沒有吵!”我走過去,在媽媽面前的榻榻米上坐下來,把頭靠在媽媽的膝上。窗外掠過一陣電光,雷聲立刻響了。“要下雨了,媽媽。”我靜靜的說。
“到底是怎麼回事?”媽媽更加不安了。
“這就是人生,不是嗎?媽媽?有聚有散,有合有分,有開始就有結束,一切都是合理的。媽媽,別再問了。”“你們這兩個孩子都有點神經病!叫人操透了心,好好的,又鬧彆扭了,是不是?”我笑了笑,把頭更深的倚在媽媽的衣服裡,淚水慢慢的滑下了我的面龐。窗外一聲霹靂,暴風雨終於來臨了。我眼淚模糊的望著窗外的風雨,腦中恍恍惚惚的想著書桓、如萍、夢萍、爾豪、爾傑、雪姨、爸爸、媽媽……像五彩的萬花筒,變幻莫定,最後卻成為一片混沌。
在風雨中昏睡半日一夜,當黎明在我窗前炫耀時,我真想就這樣長睡不醒。但是,太多的事需要處理,我勉強的爬起身來,換掉睡衣。機械化的梳洗和吃早飯,蓓蓓在我腳下繞著,我拍拍它,要媽媽好好餵它。這隻失去主人的小狗,在無人照料之下,我只得收養了。回想半年前,我還曾渴望有這樣一隻小狗,而現在,它真的成為了我的,而是以這種方式成為了我的,望著它那掩映在長毛之下的黑眼珠,我嘆息了。出了家門,太陽很好,溼漉漉的地面迎著陽光閃爍,隔夜的風雨已沒有一點痕跡了。我到了“那邊”,阿蘭開了門就嘮叨:“小姐,我不做了哇!我不會喂老爺吃飯,老爺一直髮脾氣,好怕人啊!我要回家去了哇!”
“好,別吵,晚上我就給你算工錢!”我不耐的說。
到了爸爸房裡,爸爸正躺在床上,睜著一對虎視眈眈的眼睛瞪著門口,一看到我,就咆哮的大叫了起來:
“好呀!依萍!你想謀殺我嗎?”
“怎麼了?爸爸?”我問,走過去摸摸他枯乾的手。“我不要那個臭丫頭服侍,她笨手笨腳什麼都弄不好!”爸爸叫著,揮舞著他的雙手。
“好的,爸爸,我馬上叫她走!”我說,把手按在爸爸的腿上說:“爸爸,你的腿能動嗎?”
“昨天還可以,今天就不行了!”爸爸說,瞪著我的臉:“依萍,我是什麼病?”“我也弄不清楚。”我不敢說出半身不遂的話。“爸爸,今天我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