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說得高明,齊木琢磨了許久,旁人聽不出倪端,但暮鈺絕對知道問的是什麼。
任何人做任何事,都會有明確的目的。
然暮鈺一直以來看似自來熟自戀又放蕩,沒有惡意反倒是幫了齊木很多,說話做事卻總叫人捉摸不透,這人身上秘密太多,隱藏得深根本摸不清在想些什麼。
若非吃飽了撐著沒事幹,暮鈺究竟有何目的?
糾結無比的私事放著不論,齊木倒是有些好奇。
而現在差不多也明確,再看到暮鈺,也生不起調笑的心。
這句話更隱晦的一層,便是告訴他自己已經猜到,用不著警惕,若是願意說,那傾訴物件肩膀借你,若是不願,那齊木會一直裝作不知道,再也不會提及此事。
畢竟是不好的過去,不看平時暮鈺端的一副天塌下來當被子蓋的模樣,若真是道無法癒合的傷痕,偶爾不小心戳到,也還是會疼。
暮鈺早已被視為洞府一員,和眾人打成一片。
他出手闊綽,對西苑弟子更是慷慨,為人豪放不羈自戀還愛到處招蜂引蝶,形象早已根深蒂固。而自西苑苑主出現以來,這人一天到晚魂不守舍,遠遠看上寧南一眼,就能失神半日,一時間形象風度什麼都沒了,叫人咋舌。
私底下洞府之人議論紛紛,齊木聽過多次,諸多版本各有蹊蹺,簡直哭笑不得。
齊木打定主意,若是他裝傻糊弄過去,以後關於西苑過去暮鈺師父的話題,視為禁忌,地級洞天內所有人都不會提及。
此地熱鬧非凡,眾人熱情高漲,但吵鬧之音似乎入不了暮鈺的耳,直到齊木壓低聲音說了這一句,才回過神來。
和後者設想的不一樣,暮鈺連目光都沒變分毫,直接承認了。
“七十三年,從上次見到師父,到現在,整整七十三年零六個月,”
暮鈺輕嘆,這才就著倚靠的姿勢,微微仰頭看著齊木,道:“你猜得沒錯,我也沒想過瞞你,毀了師父的西苑,害他重傷垂危,我罪孽深重一直不敢現身,終於堅持不下去了。師父終年閉關不出,若能讓他現身,除非西苑有大變故。”
說到此處,暮鈺直視齊木的雙眼,沒再說下去。
齊木道:“所以你看中了我?”
暮鈺輕笑:“真不謙虛,我不是說過看上你了麼。”
“眼光真好。”
“你沒別的要說?沒想殺人,沒想打我一頓出氣?”暮鈺收回視線,嗓音冷了許多:“像我這般忘恩負義,被師父逐出西苑,害無數師兄弟慘死還跟殺人兇手糾纏不休,罪孽滔天之輩,還是離我越遠越好,我能見師父平生無憾,若你能在此次大比中為西苑爭光,就當我欠了你一次,日後必萬死不辭,大比結束,我不會再來。”
“四苑大比,大比前五名能入天外有望得到上古傳承,我既然參與,自當竭盡全力,與你無關。”
暮鈺喃喃道:“這是師父的心願,我說欠你自是我說了算,和你無關。”
齊木眼皮一跳,猛地拉過他的胳膊,倒吸一口涼氣。
由於用力過度,手指甲斷裂血肉模糊,木楔尖刺刺入指甲中,看著讓人頭皮發麻。暮鈺整塊額頭都皺了起來,他向來怕疼,平時不小心傷到了都會大喊大叫,齊木從沒看到他這副模樣。
僅僅是看到師父,就如此難受麼。
出手迅速,運轉真元替他拔出木刺,暮鈺疼得發抖。
齊木嘆了口氣:“你不是還叫他師父麼?”
暮鈺渾身一震,臉色白了許多,道:“怎麼,背地裡我不能叫他師父嗎,我殘害師兄弟害了師父,早已被逐出師門,我連叫他師父的資格都沒有!你別說了,我知道的,我都知道。”
沒聽過以這種方式低吼的聲音,不似嗚咽,勝似嗚咽。
僅僅是看到了師父,一直以來欲言又止想近不敢近,這人真的是暮鈺麼。
“我不是這個意思,你冷靜點,過去的都已經過去了,從沒發現你還這麼想不開,”
齊木擦乾淨他手中的血,拿出靈藥亂塗,道:“嘴長在你身上,喊他祖爺爺都可以,師父又怎麼了。我的意思是說,而今你放不下,想必師父更是放不下,他既然出現了,又豈會猜不到你會來看他。當年殺人的又不是你,能讓你如此掛心,想必苑主也不是黑白不分之人,豈會全賴在你身上。”
當年殺人的不是他,殘害同門的不是他,一直以來無法釋懷的除了西苑苑主,原來暮鈺也一樣。
暮鈺眼眸中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