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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部分

:“今日王父母在彭老二家吃酒。”主人坐在底下道:“還不曾來哩,陰陽生才拿過帖子去。”餘殷道:“彭老四點了主考了。聽見前日辭朝的時候,他一句話回的不好,朝廷把他身子拍了一下。”餘大先生笑道:“他也沒有甚麼話說的不好,就是說的不好,皇上離著他也遠,怎能自己拍他一下?”餘殷紅著臉道:“然而不然,他而今官大了,是翰林院大學士,又帶著左春坊,每日就要站在朝廷大堂上暖閣子裡議事。他回的話不好,朝廷怎的不拍他!難道怕得罪他麼?”主人坐在底下道:“大哥前日在南京來,聽見說應天府尹進京了?”餘大先生還不曾答應,餘敷道:“這個事也是彭老四奏的。朝廷那一天問應天府可該換人?彭老四要薦他的同年湯奏,就說該換,他又不肯得罪府尹,卿卿的寫個書子帶來,叫府尹自己請陛見,所以進京去了。”餘二先生道:“大僚更換的事,翰林院衙門是不管的,這話恐未必確。”餘殷道:“這是王父母前日在仁大典吃酒,席上親口說的,怎的不確!”說罷,擺上酒來。九個盤子:一盤青菜花炒肉、一盤煎鯽魚、一碟片粉拌雞、一盤攤蛋、一盤蔥炒蝦、一盤瓜子、一盤人參果、一盤石榴米、一盤豆腐乾。燙上滾熱的封缸酒來。

吃了一會,主人走進去拿出一個紅布口袋,盛著幾塊土,紅頭繩子拴著,向餘敷、餘殷說道:“今日請兩位賢弟來,就是要看看這山上土色,不知可用得?”餘二先生道:“山上是幾時破土的?”主人道:“是前日。”餘敷正要開啟拿出土來看,餘殷奪過來道:“等我看。”劈手就奪過來,拿出一塊土來放在面前,把頭歪在右邊看了一會,把頭歪在左邊又看了一會,拿手指頭掐下一塊土來,送在嘴裡,歪著嘴亂嚼。嚼了半天,把一大塊土就遞與餘敷說道:“四哥,你看這土好不好?”餘敷把土接在手裡,拿著在燈底下,翻過來把正面看了一會,翻過來又把反面看了一會,也掐了一塊土送在嘴裡,閉著嘴,閉著眼,侵慢的嚼。嚼了半日,睜開眼,又把那土拿在鼻子跟前盡著聞。又聞了半天說道:“這土果然不好。”主人慌了道:“這地可葬得?”餘殷道:“這地葬不得,葬了你家就要窮了!”

餘大先生道:“我不在家這十幾年,不想二位賢弟就這般精於地理。”餘敷道:“不瞞大哥說,經過我愚弟兄兩個看的地,一毫也沒得辨駁的!”餘大先生道:“方才這土是那山上的?”餘二先生指著主人道:“便是賢弟家四叔的墳商議要遷葬?”餘大先生屈捐道:“四叔葬過已經二十多年,家裡也還平安,可以不必遷罷。”餘殷道:“大哥,這是那裡來的話!他那墳裡一汪的水,一包的螞蟻。做兒子的人,把個父親放在水窩裡、螞蟻窩裡,不遷起來還成個人?”餘大先生道:“如今尋的新地在那裡?”餘殷道:“昨日這地不是我們尋的,我們替尋的一塊地在三尖峰。我把這形勢說給大哥看。”因把這桌上的盤子撤去兩個,拿指頭醮著封缸酒,在桌上畫個圈子,指著道:“大哥你看,這是三尖峰。那邊來路遠哩,從浦口山上發脈,一個墩,一個炮;一個墩,一個炮;一個墩,一個炮;彎彎曲曲,骨裡骨碌,一路接著滾了來。滾到縣裡周家岡,龍身跌落過峽,又是一個墩,一個炮,骨骨碌碌幾十個炮趕了來,結成一個穴情。這穴情叫做‘荷花出水’。”

正說著,小廝捧上五碗麵。主人請諸位用了醋,把這青菜炒肉夾了許多堆在麵碗頭上,眾人舉起著來吃。餘殷吃的差不多,揀了兩根麵條,在桌上彎彎曲曲做了一個來龍,睜著眼道:“我這地要出個狀元。葬下去中了一甲第二也算不得,就把我的兩隻眼睛剜掉了!”主人道:“那地葬下去自然要發?”餘敷道:“怎的不發?就要發!並不等三年五年!”餘殷道:“偎著就要發!你葬下去才知道好哩。”餘大先生道:“前日我在南京聽見幾位朋友說,葬地只要父母安,那子孫發達的話也是渺茫。”餘敷道:“然而不然。父母果然安,子孫怎的下發?”餘殷道:“然而不然。彭府上那一座墳,一個龍爪子恰好搭在他太爺左膀子上,所以前日彭老四就有這一拍。難道不是一個龍爪子?大哥,你若不信,明日我同你到他墳上去看,你才知道。”又吃了幾杯,一齊起身道擾了,小廝打著燈籠送進餘家巷去,各自歸家歇息。

次日大先生同二先生商議道:“昨日那兩個兄弟說的話怎樣一個道理?”二先生道:“他們也只說的好聽,究竟是無師之學,我們還是請張雲峰商議為是。”大先生道:“這最有理。”次日,弟兄兩個備了飯,請張雲峰來。張雲峰道:“我往常時諸事沾二位先生的光,二位先生日太老爺的大事託了我,怎不盡心?”大先生道:“我弟兄是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