峰間弟子們的情緒本就有些不穩,忽又遇著這樣的事情,自然引發極大的憤怒,上德峰承受著極大的壓力。
如果是別的宗派的強者奸細潛入九峰之間,那當然是上德峰的失職。
這個可能性不大,因為有能力殺死無彰境界的高手,沒道理不驚動青山大陣。
更大的可能性是,那名碧湖峰師叔是死在同門之手。
如果真是這樣,上德峰負責監察諸峰,更是首當其衝。
上德峰派出很多執事與弟子開始查案,卻找不到任何線索。
無論是與那位碧湖峰死者有隙的別峰高手,還是幾位性情暴戾、過往曾有惡跡的長老,當天夜裡都有旁證。
這件事情彷彿籠上了層層迷霧。
洗劍溪畔的弟子們境界低微,自然牽涉不到這件事裡,上德峰查案也不會來問他們,但他們同樣能夠感受到最近的氣氛有些問題,負責授課的仙師們明顯有心思。待打聽到事情原由後,眾人不禁驚懼相加,沉默了很多。
柳十歲是一個話不多的人,按道理來說,他比平日更沉默些很難被人注意。胖子馬華卻覺得他有些不對勁,因為除了更加沉默,柳十歲在練劍的時候居然經常走神,這兩天裡竟有幾次險些傷著自己,這實在是太過罕見的事情。
馬華本想打探一番,又想柳十歲畢竟還是個少年,忽然聽到這樣的事情,心神有些不寧也是正常。
也只有像趙臘月那樣的怪物少女才會不受任何影響吧?
他看著被雲霧籠罩的劍峰,這般想著。
……
……
當天夜裡,柳十歲去了井九的洞府,他已經很久沒有去了。
井九有些意外。
柳十歲的臉有些白,眼睛有些紅,明顯是沒有睡好。
井九以為他是擔心承劍大會,伸手摸了摸他的腦袋,說道:“你和兩忘峰很搭,他們不會不要你。”
柳十歲抬起頭來,忽然問道:“公子……是不是你做的?”
井九嗯了一聲,沒有聽清楚尾音向上還是向下。
柳十歲看著他,眼神有些發直,說道:“那天晚上……我來了,但你不在這裡。”
井九這才知道那天夜裡,柳十歲來尋過自己,想必沒有看到自己,只看到了那塊劍牌。
他笑了起來,說道:“你覺得我能殺死那個人?”
一個連劍都沒有的洗劍弟子,怎麼可能殺死一名無彰境的強者?
上德峰的調查遠離洗劍溪,便是這個道理。
不要說井九,就算是洗劍閣甲課裡那些境界較深的優秀弟子,也沒有迎來一道懷疑的目光。
聽到井九的話,柳十歲的神情有些惘然。
“昨天顧師兄他們說,那個死了的師叔斷頸處很光滑,兇手應該是遊野境的高手,或者用的是一把絕世名劍。”
“我記得很清楚,你說過,你最擅長的就是……切斷。”
“前天夜裡,公子你去哪裡了呢?”
“公子,我真的有些害怕。”
井九看著柳十歲的小臉。
他第一次發現十歲的臉居然可以這麼白。
他當然可以瞞過柳十歲,他可以很輕易地找出無數個理由解釋,為什麼從來不出洞府的自己,那天夜裡卻離開了洞府,比如他在劍峰有奇遇,他去看猿猴嬉戲……因為他清楚,井九隻是需要他給個理由來安心。
但不知道為什麼,他沒有這樣做。
“是的。”
“啊?”
“那個人是我殺的。”
洞府裡變得異常安靜,可以清楚地聽到崖下洗劍溪流動的聲音。
然後是柳十歲越來越亂的呼吸聲。
他的臉色也越來越蒼白。
“公子……你……到底是……什麼人呢?”
三年前在南松亭,柳十歲就曾經問過井九這個問題,不止一次。
今天,他再一次問了出來。
他知道井九有秘密,而且井九不想接觸兩忘峰,那麼這些秘密可能是有問題的。
但他怎麼也沒有想到,井九居然會……殺死一名門中的師長!
“我是什麼人並不重要,這件事情你可以稟報師長,或者……你那位師兄,事實上,很久以前你就應該這樣做了。”
井九說道。
同樣是在南松亭裡,他也問過柳十歲這個問題,同樣不止一次。
柳十歲低著頭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