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完這些,也不等尷尬的他們答話,王九便已飄然轉身。
但背後仍傳來陶朗先的喟嘆:“此子…心懷蒼生!我輩不如。”
沈有容語氣滄桑而悠悠:“行霹靂手段、懷菩薩心腸;負撼嶽之能,擇汙濁之行。唯願且行且惜…”
王九眼眶溼潤、大步而行。
還有太多人良知未泯!他們只是身在局中抽不了身……
範正德一直殷殷送下碼頭,也在壓抑著滿腹的心事。
王九笑了:“舅兄,自家人不必如此小心。軍委委員我給不了你,那得軍方自行推舉出來。
但皮島銀行……你可以代表北邊投三百萬、佔三成,三成只分紅不管事的股份。”
範正德立刻激動不已,正要說什麼時,陳可忠正從一艘船上疾馳而來!大喊:“將軍,等等。”
昨天就在一直負責封鎖大欽島的陳可忠,他可是一向穩重!
匆匆上岸的陳可忠,還帶著一名信使。能讓陳可忠從港外親自帶來,是因該人有巡撫衙門的官憑。
信使要傳達的事情很簡單:山東巡撫王在晉,請王九赴登州與他會面;或在大欽島等他一天,他明天下午上島一敘也行。
難怪陳可忠這麼急!
這可是上馬治軍、下馬治民的真正封強大吏!而且,山東巡撫一向都從二品,王在晉卻是正二品。
正二品在大明是什麼概念?文官實職中最高就是正二品!沒有丞相的明朝,六部九卿就是最高品秩的實職,那也不過正二品。
至於內閣?原不過是皇帝秘書班子,五品官就可抽調入閣。後來才漸漸位比宰相,甚至高於宰相。
但閣老們的品級?侍郎都可直接入閣!所以,文官的從一品正一品?那都是另加的虛銜。
現在,這麼個人物!竟禮數如此周到地請王九等他一天,他可以上島來見?——那等同於拜見!
都這麼給他王九面子了!按說,王九該一副受寵若驚之態!立刻啟航去登州,等著王大人接見。
這才是大明官場應有的禮數!幾等於不是命令的命令。
……
王九毫不猶豫拒絕。
御賜大婚、迫在眉睫!王九恨肋無雙翼、服拜御前。恕不能從撫臺大人之命!他日定當負荊請罪。
遼海風大浪高、盜頑不馴!亦請撫臺大人為民惜身、為君珍重!不必為區區王九,蹈險海赴荒島。
趕走信使!王九開始登船,將按原計劃直插天津,再快馬入京。
王九當然會拒絕……
大欽島驚心動魄!讓王九對東林黨有了更深認識:
他們在瘋狂插手、試圖經營與掌控邊鎮!而邊塞素來是北邊朝堂勢力的禁臠。
差一點,就差一點點!東林黨真就要翻身。
這裡面的水很深!之前沒有涉足其中,那是怎麼都想不通!進入了,邏輯鏈條其實很簡單清晰。
養了建奴這麼個好打手!遼東眼見就成為大明最重要邊鎮。
而如今的遼東,平常都會自產不足!何況經年累月舉國用兵?
於是遼東需要海量的錢糧物資,源源不斷輸送遼東!所謂大軍未動、糧草先行。
於是山東變得如此重要。畢竟大明的糧棉等諸多物產,主要來自南方。由登萊、天津海運物資輸遼,就成為最優解!最省且最快還是登萊。
恰好!一二十年前,南方就不斷滲透登萊水師。恰好!山東、天津的地方官,早在持續地東林化。
所以薩爾滸之前,遼東的巡撫一向只能是東林黨。
其他勢力就沒法爭!爭了這位置也玩不轉。掐斷物資供應!爭這位置的功勞好處肯定沒有;有事打敗仗、背禍!卻肯定靠得住。
所以,即使羊搞慘敗!新經略就不能兼任巡撫。巡撫還得是東林黨!朝堂貴人們對此心照不宣。
這種模式只要能繼續下去,皇帝與北邊貴人讓不讓東林入閣?其實都已不重要!
東林黨在朝堂已經大權在握。因為遼東與山東!因為他們既可以平事,更可以生事。
這幫君子們的政治智慧真高!
就在一切都盡在掌握時,突然冒出個王九,突然冒出個皮島。
南邊貴人大人大量、雲淡風輕。正在耐心造根結實的狗鏈!想把他王九當猛犬養了。
畢竟能養好一條藏獒?萬一要打架也不虛。
狗鏈已快要結好!正準備將他王九給拴起來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