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無咎請陶雲出坐下,囑咐僕人們送茶上來。然後伸手去拿那一枝玫瑰。“有刺。”陶雲出出言阻止他。“謝娘子提醒。”玫瑰的刺密密麻麻的,比月季和薔薇刺多得多了。嚴無咎拿過手套,裝模作樣地套上,取下那一枝玫瑰,用刀削去上面的刺,再截下短短一支,插到陶雲出的髮髻上。很好,美人嚇傻了。不過陶雲出的表情與其說是嚇傻了,不如說是一言難盡,臉色非常之奇怪,好像看到狗下了雞蛋那樣。嚴無咎再次證明了,所有調情的手段對這位美人都沒有效果,如果這位美人是男性,那麼只能冠以一詞——“不解風情”。這美人是女性,那隻能換一個詞了——“未經人事”。嚴無咎將僕人送上來的茶端給陶雲出,說:“娘子喜歡這玫瑰嗎?”“還行。”陶雲出就這麼當著嚴無咎的面把玫瑰從髮髻上扯了下來,拿在手上看了看,嗅了嗅,說,“但是味道不夠濃。”“哦,是嗎?”“嗯,這是平地生的吧?山谷裡的氣味更濃些。”“娘子上回贈予在下的那些糖,可是用這玫瑰作的?”“不是。”陶雲出說,“那些是我自己種的,沒這麼好看,但是比這個香。我那些是單瓣的,你看,這個是重瓣的。”“如蒙娘子不棄,可否贈在下幾粒玫瑰種子?”陶雲出看了看玫瑰,又看了看嚴無咎,說:“你別老是叫我娘子,叫我名字。還有,說話直接點。”嚴無咎終於發現這位美人哪裡不對勁了。任何真人以上的人對每個人類的口語都能聽懂,並很少去區分他們有什麼不同,畢竟能夠修煉至真人以上,都具備“大智”的部分傳承,語言根本不是問題,而且對著人類說話,自然能化出當時當代的語言。而只有像嚴無咎這樣,在不同世代的不同種族的人類群體中都呆過的人,才能分辨出來這其中有什麼不一樣。陶雲出說出來的話嚴無咎全部都能聽懂,他仔細辨別,發現這好像是仙人們通用的語言風格,直呼姓名,不用尊稱和謙稱,什麼話都直接說。嚴無咎再次開啟他的透視眼,再次掃了一下,沒錯,還是凡人,十八歲零一個月,女性。“這……你是讓我叫你雲出?”陶雲出掃了嚴無咎一眼,說:“你要不叫姓也可以,隨便你。但是別再叫我娘子。”“那好吧,雲出,可以送我幾粒玫瑰種子嗎?”“可以是可以,但是我今天沒帶身上,再說你不是說要幫我想個主意得到那隻烏龜嗎?”“這個簡單,我有一隻很像那隻烏龜的烏龜。”嚴無咎指了指花園裡的池塘,剛才過來時,他破戒化了一隻烏龜在那兒,“趁夜深人靜,我們去把它換出來。”陶雲出說:“我看看你的龜。”嚴無咎把那隻龜拎了過來,放在桌子上。陶雲出仔細看了看,說:“化得還挺像的。”“嗯?”“我是說,長得挺像,但是你這隻龜的壽命可以有多久?”“這隻大概可以活一百年吧?”神人可以化生一切有生命的東西,壽命長短隨意拿捏。像他這樣的仙人體,化出來的東西能活一百年不錯了,換算成幽冥年也就不到半年。陶雲出搖搖頭:“你看,你拿一隻能活一百年的龜,換一隻能活千百萬年的龜,人家要吃虧了。”“可是你拿的一錠黃金也不太對呀?”這女子怎麼知道那龜可以活千百萬年?“黃金也可以千百萬年不朽的。”陶雲出眼中隱藏的是什麼?笑意?“所以你是拿和那隻烏龜差不多大小的黃金去換它?就因為黃金千百萬年不朽?”“儲存得好的話應該是這樣。”陶雲出看起來又一本正經了。還能找到什麼東西在人間界千百萬年不朽?嚴無咎感覺自己的思維被陶雲出帶進了奇怪的地方,他於是說:“石頭儲存好的話也千百萬年不朽。”“但是你拿石頭給人換烏龜,人家肯嗎?”“今天你拿黃金換,人家好像也不肯。”亭子裡一片靜默。自從陶雲出讓嚴無咎有話直說之後,場面就開始一發不可收拾。話說回來,從無何有之鄉修煉出來的三十萬年來,嚴無咎還從來沒遇到過可以讓他抬槓抬起來的人。這大概是傳說中的話不投機半句多?“我覺得我的辦法可行,如果你覺得人家要吃虧,可以把那金子再扔進寺廟裡,這樣就好了。”嚴無咎不無嘲諷地道。陶雲出也不知是真沒聽懂還是故意做作,竟然對著這句嘲諷點了點頭,非常讚許地說:“你這個主意非常好。”嚴無咎心裡想:十天前他還說情願陪這美人在人間一世,每天吃她做的糖果,假如是這種狀態的話,估計陪上十天,他的火氣會比《人間美食——炮炙篇》被燒了還要旺盛。看來,套出玫瑰糖的做法,就讓這美人速速離去吧。“那,我出了這麼個好主意,你能不能幫我辦件事?”嚴無咎懶得再遮遮掩掩了。“什麼事?我看看等不等價。”陶雲出一臉正經。“……”嚴無咎說:“能不能教我怎麼做你那個玫瑰糖?”嚴無咎怎麼感覺到陶雲出的桃花眼裡邊隱藏的似乎就是笑意?“玫瑰種子呢?還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