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有一些東西,他感覺不到,比如想睡覺,他可以隨時入睡,但不會“想睡覺”,如果需要的話,他也可以長久地醒著而不知疲憊;比如一切內臟病態的體驗,如飢餓、疲勞、嘔吐感、眩暈或頭痛、腹痛,他可以吃,但不會餓,也不會“非常想吃,一定要吃”;比如他雖在性活動中,可以體驗到快感,但並沒有強烈的性慾或者特別想和誰交合的感情;諸如此類。應該好比是人類當中身體最好的、精神也最穩定,從來不會生病、對他人也沒有需求,可以完全獨立於世界存活的人——而他這種狀態可以一直持續。有一次,他太好奇嘔吐是個什麼體驗了,他吃了一頭烤全羊,想著能不能引起嘔吐,但是並不能,食物進到胃裡,並沒有引起任何不適,在他的腸道經過消化之後,連渣滓都不剩,全部化生為氣血津液——所以他雖然有肛門,他都不知道是用來幹什麼的,因為根本沒有屎可以拉。對了,性別也是件很有趣的事情,修煉後的人類雖然可以把容貌和形體修飾成自己喜愛的模樣,但性別是更不了的,而且最怪的是,就算是仙人,雖然性慾淡泊,卻都有自己的性取向。大部分的男仙人還是喜歡女性的形體,而女仙人還是喜歡男性的形體。嚴無咎當然也喜歡女性的形體,所有冠有“人”字的女性,比如女人、女真人、女仙人。只是他從沒見過女神人,因為據說女性的身體無法成神。至今為止,沒有任何官方記載給出理由,可能只是因為所有人見過的唯一神人就是男性。但是,人間界的典籍中曾經出現過女性神人,有一族的人類始終認為造出他們的神人是女性。 嚴無咎這一次來到人間界,他選擇了最經常去的中州,上一次認識那個公主的地方——這裡果然換了主人,皇帝的姓換了,人類的服飾也不一樣了。嚴無咎對服飾也有一定的敏感,他感覺這個國家這個朝代的人類衣服不那麼寬了,尤其是女性,身材普遍比幾十年前更苗條,衣服雖然仍是上裳下衫的制式,卻也變得緊身一些,臉上的妝沒有那麼陰暗了,比較素雅清淡。嚴無咎為什麼喜歡到中州?甚至起了一箇中州人樣的名字呢?反正從他第一次發現人類文明開始,中州永遠都是最繁華的地方,最關鍵的是,中州的食物是最美味的,製作食物的方式是最多樣的。此刻的嚴無咎坐在勾欄裡,聽著說書人說話,說的好像是前朝的故事,有個喜歡用斧頭砍人的猛士,成為了大將軍之類的。你看,人類多有趣,幾萬年前已經用過了量子炮,還登上了月球,現在連冷兵器都還在被頌揚。勾欄裡頭男人多,女人少,這個時代的女人好像出來得比前朝的要少一些。他的面前擺著一些糕點,當朝當地人叫“雪糕”,這個時代的人類製冷的機器還沒有發明出來,這個雪糕和前世代文明的雪糕不一樣,僅僅是白色的米糕,用篩過的細米粉做的,取名來自於長得像雪。嚴無咎動了一塊,他的味覺非常敏感,他馬上嚐出,這款號稱是這個勾欄裡頭主打零食的雪糕,不夠細膩,並且過甜。在他放下才嚐了一口的零食時,聽到不遠處有一個人輕輕嘆了口氣。嚴無咎對人類的情緒比較敏感,不過是一聲嘆息,他竟然聽出了百轉千回的感情,不知比那說書人口沫橫飛描述出的感情豐富多少倍。嚴無咎感興趣地望向那個嘆氣的人。那是一個樣子很普通的青年男性,不過嚴無咎一眼就看出了,這個人使用了易容術,他本人的皮相非常好看。現在,這位青年男性對著一塊咬了一口就放下的雪糕神遊著,好像那東西難吃到令他神魂出竅了。嚴無咎起身,用此朝裝逼利器——一把摺扇——在手中輕輕拍了拍,踱到那位易容青年的身側,問:“良辰美景,兄臺緣何無故長嘆?”易容青年起身對嚴無咎作了個揖,道:“在下不過睹物思人,攪擾兄臺雅興,抱歉。”嚴無咎微笑道:“在下嚴無咎,敢問這位兄臺高姓?”那位青年道:“在下姓……楊,在下楊希言。”以嚴無咎對人類的瞭解,這位自稱楊希言的青年應該是隱瞞了自己的真實身份,並且可能在易容逃亡的過程中。嚴無咎問楊希言為什麼嘆氣,楊希言說他吃了這塊雪糕,覺得味道實在一般,他想起自己的弟弟十分喜歡這款零食,卻挑剔得很,這樣的味道,是入不了他的口的。嚴無咎興趣大增,當下向楊希言討教雪糕的製作方法。也許是因為說的話題非常安全,楊希言變得知無不盡言無不談。末了,嚴無咎提出想親眼見見楊希言是怎麼做的雪糕,後者露出了為難的表情:“嚴兄,楊某不過偶經此處,明日便離去,怕有不便。”“楊兄今夜可有落腳處?”“尚未尋得。”“即是如此,我與楊兄難得投緣,不妨至寒舍一敘。”是的,嚴無咎在人間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買房子——帶了高階廚房的房子,不過這個朝代,再怎麼高階的廚房不過如此,都是柴火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