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和事業,實在沒必要總去相互遷就。就算是父母兄弟,這麼濃的血緣關係,一兩個月乃至半年不聯絡也是正常的呀。嚴無咎這套理論讓他既往的女朋友很是吃不消。但是這一次,嚴無咎發現他自己對這套理論也有點吃不消了。因為陶雲出九天來,一次也沒有聯絡他。而他試著把自己理論的主角帶入陶雲出,再把物件帶入自己,他覺得非常的不舒服。嚴無咎想著冷靜一下,他原以為陶雲出會主動聯絡他,可是對方卻完全沒有動靜,所以在第九天晚上,他實在忍不住聯絡了陶雲出。謝謝,明天見。單憑這句話,嚴無咎只能解讀出陶雲出並沒有退掉這次旅行,其餘的完全無解。第二天早上,嚴無咎直接從家門口坐上磁懸浮列車去了穿梭港。穿梭港在城市南邊,離他家有80公里左右。一天有一趟飛往南半球的班次。他不確定陶雲出說“明天見”是指在穿梭港內可以見面,還是指他已經乘坐飛機去到了斯諾美,兩人在郵輪上直接見面;或者乾脆已經臨時起意決定不去了,等會兒他就能收到一條以“對不起”開頭的資訊。宇宙飛船是飛向星空的,但大氣層以內的遠途旅行,替代飛機的是穿梭機。穿梭機速度非常快,價格卻十分高昂,與飛機並存在天空,佔據一些遠途航線。去南半球的穿梭機只需要五個小時就能到達斯諾美,而飛機需要二三十個小時。嚴無咎覺得陶雲出不會選擇飛機,他看起來不像習慣節約金錢而浪費時間的人。嚴無咎到候機室時並沒有見到陶雲出,他看了看時間,還早,離起飛時間還有三個小時。愛睡懶覺的嚴無咎在早晨六點鬧鐘響第一聲時就醒了,並且毫無睏意地爬起來洗漱,用所能想到的最快速度到了穿梭港,卻沒有見到想見的人。嚴無咎心底生出一種不適,他分析了一下,認為那是一種前所未有的失落感。他甚至不能解釋自己的心情,後來想想,大約就是“我被甩了吧”這種心情。被甩過六七次的嚴無咎同學過去被甩時從沒有過這種感覺。他沉浸在這新鮮而又叫人不舒服的感覺當中,直到有人輕輕拍了拍他的肩。嚴無咎抬頭,看見了陶雲出。陶雲出看起來精神很好,整個人都像在發光,他依然把長到腰間的頭髮束在身後,穿得比之前似乎還要正式,襯衫熨得筆直,褲子也是。袖口扣得很緊,白皙的手腕若隱若現。“想什麼?”陶雲出在他身邊坐下。嚴無咎看了看時間,距離他產生“我被甩了”這種情緒過了不到半小時,他產生了“我拯救過宇宙”這種感覺。陶雲出坐得很近,甚至有點親密了。不知是什麼樣的香水,隱約飄蕩在空氣當中,氣味清爽,好像是夏天的草地,被新鮮的除草機整齊切割過後散發的味道。他竟然用了香水。他看起來並不愛打扮。嚴無咎恍惚地想著。完了。這是二人在對視時心底共同浮現的一句話。他們的自制力根本沒有任何作用。陶雲出見到嚴無咎那一剎那,就忘了之前自己梳理了很長時間的說辭;而嚴無咎在聞到陶雲出香水味的那一瞬間,早就把自我扔到了九霄雲外。“我在想,你怎麼還不來。”嚴無咎把目光落在陶雲出的嘴唇上。“對不起,我家比較遠。”陶雲出顯然發現了他的視線,他抿了抿嘴唇。他們對視了一番,心底再次說:完了。他們的手指在椅子上接觸了,幾乎是同時,握住了對方的手。如果不是旁邊有人,陶雲出懷疑他已經把嚴無咎按在牆上了。手握得那麼緊,握出了細密的汗。直到穿梭機的登機提示響起,他們還在傻握著手。交握著雙手,只用另一隻手拖著行李。一同登機後,座位不在一起,陶雲出有些遺憾地鬆開嚴無咎的手。“一會兒見。”嚴無咎對他笑道。陶雲出在靠窗的座位,對著窗外的雲層,他再度懊悔,什麼都沒問清楚,身體又再次戰勝了理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