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聲音和她臉上的笑容匹配的愉快的聲音，杏將手機收進口袋裡，再抬頭忍足已經走了她的面前。

他伸手將她的笑容擁進了懷裡，杏乖乖地由著他抱了一會，然後輕輕拍了拍他的背，用一種像是哄小孩一般的語氣說道：“該走啦，不然趕不上十二點的倒數了。”

“……哦。”

忍足輕輕離開了她，將她的手牽起，兩人向著他來時的路走去。

與其他地方的擁擠不同，忍足帶她來的這間山寺並沒有太多的人，大概是由於這間山寺並不那麼出名，寺廟也很小，只有一個老和尚和兩個年輕的弟子，知道其所在位置的人也很少。

爬上一段石階後他們看到了一對同樣是來祈福的情侶，女生穿著振袖和服，雪白的毛領讓人看著就覺得溫暖，四人只是在擦肩而過的時候互相點頭算是打了個招呼，杏忍不住多看了兩眼那個女孩，忍足卻笑道：“怎麼？你也想穿和服麼？”

杏搖了搖頭：“那倒不是，只是忽然想起小時候也穿過一次，在新年的時候，後來就再也沒有穿過了。”

“你要是想再穿一次的話，我們可以去定做一套新的。”忍足轉頭看著她認真地說道。

過了午夜十二點，鐘聲響起，從一響到第一百零八聲，最終落定，互道了新年快樂後，他們跟隨著一些人進了拜殿，等待在他們前面的一家人離去後走到善款箱前，往裡投了零錢，拍手後雙手合十祈禱，杏在心中默唸了一下新年的願望，其實在過去她並不是非常在意這件事，只是單純地將其作為新年的一項流程一樣，自從某一年意識到自己一直以來的願望——希望父母能夠更多地呆在她身邊這件事從來沒有真正變為現實後，她便不再相信這樣的東西了。但是此時她又認認真真地許下了願望，有某種預感這一次的願望是可以實現的。

許完了願望，兩人便慢慢並肩踏上山寺門前的長坡。

兩人都沉默著，忍足先停下了腳步，杏走了兩步才停下來轉身看他。

石道上靜謐無聲，他們既聽不見還在寺裡的人的聲音，也聽不見山下的動靜，周圍雖然沉浸在墨色中，還流動著一點山間的霧氣，但她的眼睛卻亮得彷彿星辰。

她在耐心地等待他的開口，就像他一直以來做的那樣。

忍足沉靜著，即便表面上看不出來什麼，卻不知為何她能夠感受到他此刻內心的矛盾與掙扎，這樣的事情過去從未發生過。

他想要說什麼呢？雖然不曾見過忍足這樣的模樣，但是她並沒有感到不安，相反，她卻主動走到他面前用自己的笑容安慰他，她的目光清澈，帶著一種安定的力量。

忍足輕輕地嘆了口氣，像是想要把心中的濁氣都吐出來，但終究還是一個字也沒有說。

他伸手牽起她的，只是堅定地握著，彷彿這樣就能從她身上獲得什麼，她回應著也握住了他。

“你知道我剛剛許了什麼願望麼？”

“……這樣說出來的話，願望也許就會不靈了。”

杏卻搖了搖頭，淺淺的笑道：“我也是直到最近才想起來，曾經有人對我說過的一句話：‘願望不是沉默的祈禱’。所以我想，我的願望就算說出來也沒關係，相反，說出來之後才是實現它的開始。”

忍足訝異於她所說的這番話，杏便接著道：“我的願望，是希望能夠像你一樣。”

像你一直以來做的那樣，包容我的一切，幫我踏出那麼多步，如果可以請讓我也能擁有那樣溫柔的力量。

忍足似乎愣了許久，直到她裝模作樣地掐了一下他的手臂，故作生氣地說你到底有沒有好好聽我說話，雖然她生氣的樣子一點都不可怕，反而讓他覺得更加可愛。

“……但是我更在意的是，對你說那句話的人到底是誰啊？”

“這個……以後有機會的話再告訴你吧。”

“難道是個男生麼？初戀情人？”

“唔……某種意義上也可以這麼說吧。”

“喂、喂，等下！你剛剛說的都是真的麼？”

“嘛……”

新一年的春天到了，櫻花也如期開放，杏又不得不戴上了厚厚的十二層醫用口罩，在列車上靠著窗站著的她在溫暖的陽光下幾乎要睡著，聽到柔和的報站聲後才從恍惚中清醒過來，連忙破開人牆從擁擠的電車上跳下來，還未來得及站定卻在轉身的時候撞上了個人。

“唔哇——！”

“痛……向日君？”

“嶽人，不是讓你走路當心點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