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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0部分

阿麥繃緊了唇角,沒再說什麼。

清風寨戰死的人都被埋在了城南,除了有名有姓的幾個頭領獨自立了碑,其餘的人只是有座小小的墳頭而已。這也是他們運氣好,是自己人贏了這場仗,若是敵人贏了,就連這小小的墳頭也得不到。

唐紹義的墓立在當中,碑石最為高大,阿麥站在碑前默默看了片刻,突然輕聲說道:“你們都回去吧,我自己在這兒待一會兒。”

眾人互相觀望了一下,卻是沒人動身。

阿麥又冷聲說道:“都走,若是怕我被人殺了,那就守在外面,別讓我看見就成。”

張生與林敏慎對視一眼,帶著眾人悄悄地退了下去,張士強卻仍有些遲疑,張生便拽了他一把,衝他輕輕地搖了搖頭。

待到身後的人都退淨,阿麥這才伸出手來輕輕地摸了摸墓碑,扶著碑石緩緩地坐倒在墳前,沒有哭泣,沒有悔恨,卻是輕笑著問了一句:“大哥,你現在可該怨我了吧?”說完,便緩緩地垂下了頭,用手臂抱了膝,安靜地倚坐在墓碑旁,再說不出一句話來。

她以為他可以撐得住的,她以為她可以趕得及的。結果,他撐到了月底,她的援兵卻沒到。小站到臨潼,騎兵不過是五六日的路程,張生卻足足用了十日……天氣明明是極熱的,可阿麥卻只覺得身上有些冷,無論怎麼團緊了身體,冷風還是從四面八方撲了過來,寒意透徹心肺。

也不知過了多久,四周光線漸暗,阿麥被一陣急促的馬蹄聲驚醒過來,抬頭看過去,一身白衣的息榮娘從馬上滾落下來,幾步衝上前來,拉起阿麥,揚臂就甩了一個響亮的耳光,怒罵道:“滾!用不著你在這裡假慈悲!”

緊跟在後面追過來的張士強急忙上前拽住了息榮娘,他因不放心阿麥,所以一直在墓地外等著,息榮娘闖進來的時候,他沒能攔住,只能跟在後面追了進來。

息榮娘一邊掙扎著,一邊衝著阿麥罵道:“若不是你,唐大哥也不會死在這裡!你故意拖延不救,你良心都叫狗吃了!”

“息榮娘!你閉嘴!”張士強怒道,保住了息榮娘就往後拖,息榮娘掙脫不過,索性轉身去廝打起張士強來。可無論她怎樣扭打,張士強就是抱緊了不肯鬆手,到了後來息榮娘也沒了力氣,脫力地攤在張士強懷裡放聲大哭起來。

阿麥對息榮孃的叫罵充耳不聞,立在碑前待了片刻,突然伸手輕輕擦了擦嘴角的血跡,拍了拍唐紹義的墓碑,隨後一言不發地向外走去。張士強看了大急,苦於被息榮娘拖著,忙出聲叫道:“伍長!”

阿麥身形頓了頓,淡淡說道:“你留下照顧她吧,我沒事。”說完便加快了腳下步伐,迅速離開了墓地。

回到臨潼府衙,張生等人俱都在大堂內候著,見阿麥回來,林敏慎上前勸道:“你先去躺一會兒吧。”

阿麥勾了勾唇角,居然笑了笑,“現在戰局這樣緊張,我哪裡躺得下去,還是先說說軍務吧。”

諸將相互看了看,便揀了營中要緊的事物報了上來,阿麥處理完畢已是深夜時分。待諸將散去,阿麥緩步出了大堂,竟絲毫不顯疲態,見張士強正等在臺階下,藉著燭火可以看到臉上有幾道明顯的抓痕,阿麥竟然笑道:“這個息榮娘辣!”

她這樣輕鬆的反應,卻叫陪在一旁的張生與林敏慎都暗吃一驚,兩人對望一眼,不約而同垂下了視線。張生恭聲說道:“元帥,我送您回房休息。”

阿麥點了點頭,由張生陪著去了客房。待張生與林敏慎兩人都走了,張士強給阿麥打了洗臉水進來,想了想勸道:“元帥,你別和息榮娘計較,我在清風寨和她待過一陣子,她就是那個爆炭脾氣,心裡沒什麼壞心眼,等過了這幾天了。”

阿麥捧水的動作停了下,抬眼看向張士強,沉聲道:“她說得沒錯,如果不是故意拖延不救,唐大哥死不了。”

張士強心裡一驚,端著水盆的手便抖了抖。

阿麥用毛巾擦了臉,說道:“從小站到臨潼,不過五六日的路程,張生卻用了近十天,然後又被常鈺青擋在十里坡一整日,直到臨潼城破才攻了進來,如果不是故意拖延,何至於此?”

張士強聽了又驚又怒,不解道:“張生可是唐將軍一手帶出來的,他怎能這樣忘恩負義?”

阿麥冷冷地笑了笑,將手巾丟入到水盆裡,卻沒答張士強的問話,走到床邊坐了,沉默了片刻又突然低聲說道:“息榮娘沒打錯我,我也是個忘恩負義的,若我不是要打下靖陽再回救臨潼,唐大哥也死不了。所以,我和張生相比,不過是半斤對八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