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起來,兒子是在去年六月生的,到如今快滿一歲了。還沒學會走路。這傢伙跟他媽一樣。生得瘦小,看起來身體也不是太好。問題是蛾子生孩子後胖了,這小子卻死活也不長肉,讓人操心。
吳節雖然表面上是一個二十歲的青年,可靈魂裡卻是一個快三十的積年老鬼。如今在這個時空有了自己的血脈,心中自然是大大的驚喜。可他也知道。這個時代充滿了艱險和風浪。自己固然可以照顧他一生,但生年有限。就算自己再怎麼長壽,九十歲出頭。子孫的路還得靠他們自己走,也因為如此,吳節從來不嬌慣兒子,並給他取了“吳強”這個名字。
一來是讓兒子自立自強,二來也算是紀念自己現代社會的生活,這才用了這個極富現代特色的名字。
老實說,這個名字真是俗氣,鬧得蛾子不開心了很久。
他這次來南方,表面上是主持應天府院試的學政,其實另外領有一道秘旨…監督胡宗憲對倭寇戰事。
據說,前線戰事打得很不好,呈焦著狀態,讓嘉靖非常懊惱。
對倭戰事這麼多年過去了,千萬兩白銀的軍費填了進去,結果兩個響動都沒聽到。
如今,朝廷用了吳節的厘金制,讓軍隊自行在地方徵收商稅,卸掉了一個大包袱,總算是喘過一口氣來。
但軍隊的勢力卻進一步膨脹,逐漸有了尾大不掉的跡象。
吳節當初獻這個厘金制度,本意是讓軍隊在短期內籌集到足夠的錢糧,以便儘快解決掉倭寇之亂。
可萬萬沒想到軍隊一但嚐到了甜頭,作戰反更不上勁,生怕一旦沒有了敵人,厘金廢除,失去了這麼一個大財源。
這也是讓吳節始料不及的事情,這其中未必沒有嚴嵩的授意,只要將仗打下去,朝廷就有借重他嚴黨的地方。
按照真實的歷史記載,就在去年五月東南就該獲得一場酣暢淋漓的大勝。至此,倭寇的力量受損失,逐漸式威,最後被戚繼光等人一舉剿滅。
可萬萬沒想到戰爭卻因為這個因素拖延下來,到如今,也沒有結束的跡象。
這讓皇帝徹底的惱火了,並懷疑起吳節的厘金制度是否起了相反的作用。
這可是關係到吳節未來仕途的大事,一旦皇帝覺察出厘金不但無助與戰爭的順利解決,反將戰事拖得粘了鍋,吳節的前程可就算是走到盡頭了。
吳節這個時候才痛感自己政治素養不夠,很多東西都不過是想當然,就起能力而言,他一個普通現代白領,根本就比不了同時代的政治家們。
還好,皇帝讓吳節來應天府主持院試,並巡查東南防務,督促胡宗憲儘快解決戰鬥。這給了吳節一個機會,只要能夠用最短時間讓胡宗憲和戚繼光消滅掉倭寇,廢除厘金。他吳節不但無過,反而有功。
如今的吳節已經是翰林院編撰,皇帝最親信的貼身秘書,前途一片光明。將來再放到地方上做幾任封疆大吏,入閣不在話下。
於國於民於己,他都要來一趟。
胡宗憲的浙直總督衙門本設在杭州,可胡大人是什麼人物,政壇老人了,怎肯離開中樞之地呆在杭州。因此,一年三百六十五天中,竟有兩百多日呆在南京經營自己的人脈。
從去年過年到現在,足足四月,胡大人沒有組織過一長成規模的戰役,吳節決定去南京見見他,再勸勸他,隨便將院試給主持了。
蛾子一直都說想回南京老家,這次正好帶她們娘倆出來散散心。
再說,陸暢和陸爽兩兄妹也在南京。陸胖子那傢伙如今是江浙都轉運鹽使司判官,這兩年可發大財了,卻喜歡南京的繁華和氣象,一直呆在那裡,不肯住在揚州。
因此,吳節在揚州撲了空,就朝南京趕去,錯過了碼頭,只能停在半路上。
聽蛾子這麼說,吳節摸了摸額頭,笑道:“當年我們是真的窮啊,好在風風雨雨都過來了,也有了兒子,生活總算有些滋味。要不,咱們再生個女兒。”
蛾子唾了他一口:“光生強兒就把妾身疼得死去活來,再不想生了,要生,讓唐姐姐生活。”
吳節一想起唐宓心中一甜,突然想起臨行的時候李時珍說唐小姐也有了身孕,估計是個女孩子。
這……這讓吳節心中略微慌亂,一個出家人懷孕,這事傳出去不太好,得儘快想辦法把她給娶進門。否則,我吳節就等著被御使們彈劾成豬頭吧。
正想著,岸上就有人喊:“船上是哪一位老爺,求見上一面,說句話。”
語氣中卻帶著傲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