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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部分

頭的出簷上,像是負了傷,因此光色中透出些病懨懨的美。

4 運氣這東西(上)

俱融市政府斜對門就是市公安局。局刑偵處張處長是艾校長小舅子。張處長几年前只是街道派出所裡的科級小頭目,其實他學歷不低,能力也不差,就是缺乏機會,眼看熬了快十年也沒有升遷的跡象,不免灰心,在姐姐家吃飯時就偶爾發牢騷,姐姐為弟弟抱不平,和艾校長抱怨。艾校長最是心疼老婆,想來想去,花了一週時間研究全校的學生檔案,看準了某學生家長,先是讓孩子當個小幹部,接著又安排孩子在市裡小學生演講比賽中拋頭露面,一來二去和家長有了交情,小舅子的事也就很快辦成了。

幫人辦事,如果幫的是知恩圖報之人,很快會有那種在老虎機裡投入一枚硬幣卻滾滾而出無數鈔票的驚喜。小舅子被壓得太久,這一番喜出望外是難以言喻的,每逢節假日都往姐姐家送煙送酒,但凡艾北想要點什麼,必定慷慨解囊。艾校長倒也不指望小舅子回報什麼,但小舅子升官,總是有好處的。比如現在,他就覺得有必要請小舅子出馬。

“梁夏這個事情,暫時就我們倆知道。”艾校長叮囑又叮囑,“我覺得他爸爸工作忙,另外由於工作的性質,也許不和兒子聯絡都是可能的。他的媽媽,我認為總會出面,你說呢?”

張處長點頭:“這個不難查,比如有沒有寄到阿普奶奶那裡的信件,郵戳上會有地址,還有信的內容什麼的。不過,阿普奶奶這個人,她是世代居住在本地的,社會關係很簡單,沒聽說有什麼四川親友啊。”

“你再查仔細些,”艾校長說,“表面上什麼都看不出來才是有問題。”

張處長見姐夫很重視,為了表示自己全力支援,果斷地說:“我在阿普家附近派兩個流動哨吧,看看有沒有什麼直接線索。此外也能保護梁夏的安全。”張處長拿起桌上的菸灰缸示意:“這是第一步。第二步,排查半年之內阿普的來往信件。第三步,深入調查阿普的社會關係。話說回來,這件事其實很簡單,如果梁夏的爸爸真是我們猜測的那樣,而他又存心不想讓人知道的話,那麼以我們局的級別和力量是不可能調查出真相的。如果不是,調查就是沒有意義的。我覺得還是找阿普來,我問幾個問題就有數了。”

看樣子小舅子不是不想幫忙,倒有可能是自己沒動腦子。艾校長走到市局大門時,阿普奶奶剛好進來。

艾校長問:“有什麼事要辦嗎?”

阿普奶奶答:“我辦領養手續。派出所說要公安局的兒童走失證明。你知道這事歸哪個部門管嗎?”

艾校長好半天才問出一句話:“你是說領養梁夏啊?”

“是啊,三朵節那天跟著我到家,也不知道父母都去哪裡了,他說爸爸媽媽不要他了。我到公安局辦個正式手續也好,看看有沒有人家孩子走失的,如果沒有,我領養也安心。”

艾校長面有怒色:“領養孩子是好事,但起碼要了解這孩子的品德是不是端正。”

從三朵節到被掃地出門,差不多整整一個月。梁夏又無家可歸了。

阿普奶奶在市局受了很大驚嚇,牽涉到政治事件是超出她承受極限的。況且此事好像並不會很快結束,張處長髮話要“嚴肅查處”,艾校長當場宣佈開除梁夏學籍。阿普一輩子沒出過山外,可她也明白冒認皇親是死罪。而且事發後艾北又舉報了期終考試被梁夏脅迫的罪行,梁夏受到懲罰是必須的。梁夏還不滿十歲,這孩子始終給她不安的感覺,也許最明智的做法就是別讓這條不知是龍還是蛇的小怪物進家。

梁夏坐在當初母親丟下自己的俱融火車站附近。他覺得自己沒有太大損失。畢竟白吃白住了一個月,還上了幾天學。接下來要考慮的是今天去哪裡找吃的。明天?他不去想明天。

生活就是一個今天,又一個今天。

火車站的人潮五花八門。有挑著扁擔售賣乾巴和鮮花餅的白族女人,有揹著茶簍外出謀生的羌族漢子,有因為不耐煩在母親胸前號哭的嬰兒,以及充耳不聞昏昏欲睡的藏族老婦。梁夏身後是個小雜貨鋪,一個月前母親就是在這裡對自己說要去解手,就此一去不回。他不明白自己為什麼要坐在這裡,雜貨鋪的櫃檯上放著一臺12寸彩色電視機,電視機連著錄影機,正在放電影,看上去像是香港臺灣那邊的片子。戴金絲邊眼鏡的年輕男子十分好看,對面坐著的短髮女人更好看。戴眼鏡的男子說:伍迪艾倫講過,愛情好像條鯊魚;要一直不斷往前遊,不然會死的。

畫面一角衝開水的男人很眼熟,梁夏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