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舊曆八月間芙蓉花初放之時,芙蓉花爭相開放,醉芙蓉因未過午,尤是粉白高潔之色。饒是齊粟娘急著更衣,也不禁多看了幾眼。
待她繞過花圃,上了曲廊,在廊道盡頭更衣已畢,淨了手,便打算到木芙蓉花圃邊賞賞花兒。
她方下了曲廊,遠遠地便看見幾個僕婦在花圃裡剪取芙蓉花,舉動間頗有風姿,看打扮也不是程府裡的下人,不禁有些惑。
比兒笑道:“怕是有些姐兒們已先到了,看著這些花兒好,命人尋來添幾份顏色呢。”
齊粟娘想起董冠兒重陽節上戴的並蒂醉芙蓉花,微微點了點頭,比兒看了看她地臉色,猶豫半會,輕聲道:“奶奶,奴婢在外頭打聽著,爺在外頭雖也時時召一個姐兒陪席,卻沒有包下。那姐兒的恩客不少,最近聽說總商汪府裡似是看中了,多半是要抬進府裡去的,奶奶大可放心。”頓了頓,“聽說那姐兒性子孤傲,目無下塵,最愛與名士、士子們交遊,得罪的人可不少。”
齊粟娘一愣,“你跟著我足不出戶的,從哪裡打聽到地?”
比兒輕聲道:“小連那裡打聽了些,連府裡也打聽了些。”
“蓮香她們必也知曉罷……”齊粟娘微微嘆了口氣,“方才那些話都是說給我聽的呢……”
比兒笑道:“奶奶卻是多心了,爺哪一晚睡在外頭了?出去飲宴至多也就是二更天便回,若是白日裡,哪有不叫小連跟著的?”
齊粟娘苦笑著看她,“外頭的事兒,到底不知底細,也只能信他罷了。”說話間,那幾個摘花的僕婦各捧一漆盤鮮花走出花圃,當頭第一個與齊粟娘雙眼一對,齊齊驚呼:
“夫人
“許娘子!”原來那當頭的僕婦竟是清河縣地許寡婦。
齊粟娘又驚又喜,一把拉起跪在地上的許寡婦,“可尋著麗兒了?你怎的在此?”
比兒極有眼色,走上幾步讓其他幾名僕婦先行離去。
許寡婦仍是纖細瘦弱的模樣,面容比在清河時蒼老了不少,看著齊粟娘眼中流淚,“雖是尋著了,卻沒法子從私窠子裡脫身,民婦只好也投充到那樓裡為僕,照看一二。她如今也快滿十五歲了,若不是樓裡當紅的姑娘心腸好,要了她做丫頭,怕是馬上就要……”又跪下嗑了兩個頭,“當年民婦偷了夫人地珠花——”
齊粟娘聽得心酸,連忙拉住她,“原是想送給你,又不知你心意如何,沒得逼著你吃這些苦頭的,卻是我小看了你,哪裡又算是偷的?”握著她滿是粗繭的手道:“身價銀是多少,你說個數,我來替你付。”
許寡婦以袖掩嘴,哭得傷心,“不敢再煩夫人,那不是個小數……”說話間,便聽得納秀樓上有丫頭叫:“許媽媽,姑娘的花兒呢,快些送上來罷……”
許娘子連忙抹了眼淚,向齊粟娘深深施了一禮,匆匆去了,齊粟娘怔怔看著她的背影,惑道:“揚州城一個瘦馬多少銀錢?”
比兒苦笑道:“這可說不準,連大爺包的董姑娘,一月便是五百兩,一年便是六千兩。其中雖是有衣裳、脂粉、嚼用錢,若是要抬進府裡,沒這個數也怕是不行。若是二爺要把曹姑娘抬進來,卻只要一半……”頓了頓,“若是雛妓,自然及不上紅姐兒,但更不好說,全看姑娘地人物和媽媽開的價了……”
齊粟娘呆道:“六千兩……”苦笑一聲,“也難怪她說不是個小數……”
比兒道:“夫人不用憂心,奴婢方才看這位大娘,不過三分姿色。待得快散席時,奴婢便在納秀樓下等著,看看她女兒人物如何,大約也能有個底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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網友上傳章節 第二十二章 大宴上的女人們(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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粟娘上了顧影樓,見得茶席已是撤下,丫頭媳婦們來席面上菜,四面欄杆上的簾也放下來三面,只餘正對納秀樓的一面仍是吊起。
蓮香笑著道:“夫人,爺和二爺都已經來了,方才二爺還直向這邊探頭—府臺大人也來了。”
齊粟娘一眼看去,果然見得陳演換了**杭緞長袍便服,站在納秀樓飛橋欄口,衝她微微一笑,便被程老爺子請過去安席了。
飯時已到,兩樓裡的貴人和貴婦都安坐下來,席上珍饈美味,不過是冷菜四品,熱菜十品,湯菜一品、細點四品、時果四品、主食四品、美酒四品,其中燕窩海參、魚螃豬羊不可備數。
蓮香雖是偏房,自打來了揚州,連府人情往來皆由她出面,也當作正室一般,又被齊粟娘拉住,便與府臺夫人、八大總商夫人一起坐了首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