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恥!著實是無恥!
沈言木該不會覺得親手篆刻碑文,相當深情感人不成?
僅寥寥幾字,吾妻姜冉安之墓?
想她姜冉安生平戰功赫赫,諸般事蹟更是傳奇於世間。
就被你這般輕率將就的打發了?
甚至於就這般掩埋於樹下!
她本該入姜氏宗祠,受後人供奉,承後輩敬仰!
而不是就這般……
倏忽一瞬間,一雙同樣滿是泥汙的手撲來。
徑直便將墓碑推倒,又掀翻丟去一旁。
容浠震驚去瞧,赫然竟是姜禾凡!
隨即不等眾人反應,徒手便去扒這墳土。
看得眾人皆是愣住。
完了!
這孩子受刺激了!
離得最近的容浠甚至不知該不該去攔。
容燦最先反應回過神來,即刻便去拽人。
著急道:“你做什麼?受刺激也不是這麼個發洩法!”
姜禾凡卻是掙扎著,執意要去。
容燦:“你冷靜些啊!”
姜禾凡緩緩停手,卻並未起身,轉頭望向容燦。
“你不是說,孃親可是姜家獨女嗎……”
容燦愣住,“是,我是說過……”
姜禾凡道:“那……不應該回家嗎?”
“孃親……定然是想回家的啊!”
“應天州……不是孃親的家。”
容燦心中有了猜測,“你……你是想……”
姜禾凡哽咽道:“這也不是我家……”
“我要回家!”
“我要……帶孃親回家!”
張向晗從未想過,自己有一天,會幹出刨人墳的事來。
在其的認知裡,這世間無論是生前善感天地,亦或是惡貫滿盈。
死後皆是塵歸塵,土歸土。
但此刻的狀況,又完全與這一認知相悖。
或許這就是師父所說的,任何道理,都要因人制宜,因地制宜,因時制宜。
片刻之後,一具楠木棺材被刨出。
容浠腳下再次後退了幾步,本就離得很遠瞧著眾人刨墳。
這會一退,一身蒼藍衣衫隱入夜幕之中,幾乎要瞧不見人了。
不知道的,還以為妤月是獨自一人站著。
妤月疑惑道:“不去看看嗎?”
容浠道:“不看……”
“要是看了,她就死在我心裡了……”
“看不見,她活在我心中的模樣,就還是她……”
“而不是一具枯骨……”
妤月:“這……是不是叫逃避?”
容浠:“算是吧。”
妤月:“可書上不是說,君子坦蕩蕩,小人常慼慼嗎?這……”
容浠:“這句話不是這樣用的……”
容浠不解,這都是那個神人教她的?
妤月:“但逃避總歸是不對的啊。”
容浠:“逃避固然可恥,但我也不是什麼聖人。”
“無恥便無恥了。”
二人的談話,忽地被一陣啼天哭地般的動靜打斷。
應聲望去,遠處原本盯著棺木一言不發的姜禾凡……
正癱坐於泥地上,眼淚伴隨著嘶聲嚎叫,一顆顆悉數跌落。
指尖被磨出鮮血,混雜著雨水,撫在棺木之上,蔓延開來。
身軀無力的癱著,像是整個人,被突如其來的痛苦席捲。
是清冽一滴雨砸下後,絃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