娃的好心問候,自然不屑一顧。離了家門,他就想到村後走走,順便弄點兒垛在村後場院裡的燒草,回來做午飯。
他剛走到滿月家的那條巷子口,就迎頭碰上了剛從柱兒店面買東西回來的滿月。
滿月喊住了茂生,神神秘秘地湊到他的耳朵邊說道,茂響昨晚兒回家哩,你去坐坐吧。
茂生大感意外,便轉身隨滿月拐進了她的院落裡。
茂響是在昨晚天黑的時辰,神不知鬼不覺地悄悄溜進了自家小院。他的突然現身,把正在看電視的滿月嚇了一大跳。滿月驚訝又欣喜地問他,有沒有叫外人瞧見了。茂響自得地搖頭笑道,只有你知呢,誰也甭想見到我的一絲兒影子。
滿月立馬生火做飯,炒菜燙酒,伺候茂響飽餐了一頓。酒足飯飽之餘,茂響就催促滿月快點兒關門睡覺。上床後,自然是亟不可待地搶先洩了倆人久渴難耐的一身慾火,他倆才算消停下來。茂響就拿出自己的看家本事,把這些日子來自己在外頭的所見所聞理成一個個的故事段子,繪聲繪色地講給滿月聽。他講說的事體,就跟集市上講書的一般,有情節,有人物,有起因,有結果。聽得滿月愣了神兒,忽而替茂響擔心,忽而又被裡邊的趣事逗得哏哏直樂。
臨了,茂響湊在滿月的耳根子旁說道,這回,咱又尋到一條掙錢不費力的路呢。
滿月就急著追問,是啥路子。茂響賣了半天關子,才說道,現今兒,各處都在搞建設,人手緊得很呢。有些建築隊攬到了工程,就是因了人手緊缺,見天兒愁得牙根兒疼呢。我瞧準哩,咱可以四處招工攬人手。只要把人拉到位了,誰管他幹了幹不了的。點清了人頭費,立馬就拍屁股走人。你說說,這不是一條白掙錢不出力的好路子麼。
滿月還擔心地道,咱可千萬別幹坑人害人的事體呀。咱家石子場的事,至今還常常叫我做噩夢。現今兒,想起來就有些後怕呢。
茂響笑道,現今兒有多少人想外出撈些外快兒花花吔,就是沒有活路可尋呢。我出面攬人手,也是在替那些人尋錢路,做善事呢。哪就會坑人害人哩。
滿月這才放下心來。她又把這些日子來,村裡發生的大小事體,事無鉅細地講給茂響聽。她沒有茂響那樣的講演天分。事情到了她的嘴裡,就變成了流水賬。重點沒有不說,就連結局都讓人聽了索然無味起來。茂響卻是聽得仔細認真,饒有興趣。
花開花落【五】(13)
聽到滿月講到,“天然”廠已被木琴等人盤下了,還要搞競選上崗。茂響立時捕捉到了一個重要資訊。他急道,杏仔報名了麼,他不會沒動靜吧。
滿月老實地告訴茂響,杏仔雖說也報了名,但村人都不太看好他,只看好了京兒和人民。都說,木琴和鳳兒不過是藉機會搞個幌子,遮別人眼睛的。要是連他倆都選不上的話,這競選的事體準黃。其他人連尋思都不必了呢。
茂響回道,他們懂個屁兒吔。木琴是啥樣的人,我最知呢,從來就是立說立行精明透頂的主兒。要是她倆想叫京兒和人民上臺的話,早就內定哩,何至於弄出這麼大地動靜來,再傻呵呵地偷樑換柱呀。這不是脫褲子放屁,還要帶出屎渣兒來麼。我看,這事不能放鬆了。得提前告訴杏仔,萬不敢大意了呀。
今天,滿月到柱兒的店面上買酒買菸,恰巧遇到茂生,就猛想起茂響的話來。她便力邀茂生來家裡坐坐,好叫茂響透過茂生提醒杏仔。其實,滿月也是傻到家了。有啥樣的話,不能直接去找杏仔說,非要把茂生扯進來。她應該想到,茂生是木琴的男人,又是京兒的親爹,哪有胳膊肘朝外拐的道理呢。不過,傻人自有傻福運。她找到了正在跟木琴治氣的茂生,也算是誤打誤撞地找對了人。
老哥倆好長時間沒見面了,且又是在自己深感冤屈孤冷的時辰,茂生便倍感親熱。倆人盤腿坐上了熱熱的炕頭,隨意拉扯一些山外村內的事體。
滿月早把大門閂緊了。生怕有外人進來,撞見了現今兒已混得人不人鬼不鬼的茂響。進到鍋屋裡後,她麻利地生火洗菜,要為難得一聚的老弟兄倆炒幾個下酒的小菜。鍋屋裡很快便漫起了溫馨又舒適的氛圍來,愈發把茂生心底的悶氣蒸發掉了七、八成。
倆人很快就把話題扯到了眼下村裡正鬧得不可開膠的競選一事上。茂生總算尋到了一位訴苦的物件了。話匣子一旦開啟,便唏哩嘩啦地收不住自己嘴巴了。
茂生把木琴說得一無是處。好像木琴根本就不具備幹大事人的頭腦兒,連足不出戶的小家女人也不如,簡直就是愣子嘲巴一般。真不知她是咋樣混上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