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完,氣呼呼地甩了甩帕子,撣著膝蓋上原本就不存在的灰塵。
大太太不依不饒:“什麼‘我家’、‘你家’?弟妹這是要分家怎麼著?我一門心思想著讓這個家過得更好、更體面,怎麼到了最後,反倒落了一身不是?若是擔心蓉兒混好了,姜家會忘恩負義,那好,就請四弟妹從信得過的王家親戚裡,選個信得過的女孩兒吧。我也樂得坐享其成,什麼閒心也不用操!”
“都給我少說兩句吧!”老太太捶著羅漢床怒道,“當著孩子的面,當著丫頭婆子的面,吵吵鬧鬧的,成何體統!家裡出了事,不趕緊想法兒度過難關,你們這是做什麼!”
大太太和四太太頓時就消了音,彼此相看兩生厭地別過頭去。
“姜家那邊,先不要說什麼。若是問起來,就說姑娘不舒服,錯過了選送的時間。”老太太緊著眼,細密地盤算著下一步的走向,“王府那邊,機會難得,絕對不可以放棄。”
略呈倒三角的眼睛如同鋒利的鐮刀,逐一刮過屋子裡的丫頭們。
“老四家的說的也有些道理,肥水不落外人田。家裡這麼多適合的,總能挑出一個來。”
剛說到這兒,忽聽門外通報:“回老太太、太太們,二姑娘過來了。”
釋賢的突然出現,讓整個緊張滯澀的氣氛變得有幾分玄妙。
老太太一看到她,心裡眼裡都是愛意,趕忙吩咐丫頭們攙住她,別讓磕著、碰著。
“不是告訴你好好養著麼,怎麼到處跑!風撲著了不是好玩兒的。”
眼看著釋賢給大太太幾個見過禮,老太太趕忙伸出手,牽了孫女兒坐到身邊,問她感覺如何,可有什麼想吃、想喝的。
釋賢順著坐榻滑下去,跪在了老太太的膝前。
她語意懇切,誠意拳拳:“言哥兒不懂事,做錯了事,教導一番,下次不要再犯同樣的錯兒就好了。三伯母就有錯,也是錯在了始料未及、疏於管教上。老太太您罰她跪那麼久,豈不是顯得我們這些小輩兒比長輩們還金貴?人都說,師傅有事,弟子服其勞。現在三伯母有事,孫女兒理當替三伯母跪到那裡去。”
說著,扎掙著就要出去。
老太太慌忙讓左右攔著:“讓她坐下、坐下!小心著點兒,別碰到受傷的地方。”
“三伯母不起來,孫女兒就不起來。”釋賢跟老太太槓上了。
旁邊的大太太幾個全都攥出了一把冷汗,同時,又不由得心裡泛酸。
也就二姑娘面子大、有這個能耐,敢跟老太太較勁,換別人,誰敢說“不”?
蕭牆內外之第64回
老太太撥出一口粗氣,煩躁不安地揮揮手:“算了,事情都發生了,就是跪上個十年八年,又有什麼用!”
門外的得了令,趕忙高聲道:“老太太發話了,三娘不用跪著了。”
聲音很高,但是卻沒有一個人向前去攙扶。就好像一旦沾上手,就會被感染到黴運一般。
陶氏在地上坐了好一會兒,麻木的腿腳才緩過勁兒來。
釋容和釋言一邊一個,吃力地把母親扶起來,一起進屋去叩謝老太太。
“不要以為沒事兒了。想想後頭怎麼跟姜家交待吧。”
老太太對陶氏,自來就沒個好臉色。
大太太等人,就不約而同地朝陶氏投來同情的一瞥。
毀了人家的姑娘,怎麼賠?這絕對能讓三房愁白了頭髮。
低頭瞧見地上遲遲不肯起來的釋賢,不禁又是一陣心軟:“你也起來吧。這本是大人們的事兒,讓你一個姑娘家操心,實在是難為你了。”
轉向大太太等人,話裡話裡便都帶出了責備:“你們平日裡,總說我袒護這個。也不想想為什麼。家裡出了事,你們一個二個地躲得老遠,只有這個是個有勇氣、有擔當的。雖然不一定能幫到什麼忙,可是,最難得的是有那個心,真正把這個家放在了心裡。”
“是,老太太教訓的是。”
大太太等人異口同聲地看著老太太,對於老太太腳下的釋賢,則一致地選擇了視而不見。
“孩子懂事,那是作爹孃的教的好。”老太太這會兒再看周氏,明顯的就溫和了許多,“論起來,你是個好的。有心帶著侄兒玩兒,最後反倒落一身不是。你原沒有錯,是我氣糊塗了。”
周氏趕忙道:“出了這種事兒,是誰都要著急的。媳婦兒幫不上忙,能讓老太太出出氣、祛祛火,也不算是吃白飯的。”
見釋賢仍舊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