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靈均訝然:“你的握力都沒了是怎麼寫字的?”
“將軍以為呢?”
看著她狡黠的目光,楚靈均覺得自己的猜想大概是對的:“……你那麼早就計劃好了?!”兩個月之前!
紫樞但笑不語。
半柱香不到的時間,陸待晴的木鳥便降落在了一棟石屋前,楚靈均抱著紫樞跳下去他便又騰空而起。在半空盤旋的陸待晴眼眶紅紅:“楚靈均!你要是失敗了看我怎麼收拾你!姐姐!我等你出來!”
這幾句話似乎到紫樞飄在燃著熊熊烈火的劍爐前是仍舊在耳邊迴盪。進了屋之後兩人都不再說話了,紫樞坐在旁邊,楚靈均脫了衣服開爐。風箱一下下地拉著,嘶啞的聲音彷彿要撓到她的骨頭裡。火苗就伴隨著鼓風的聲音一下一下地升騰,火星時不時地濺出來。紫樞定定地望著已經是金黃色的火焰,目光好像穿透了時光回到了四百年前她睜開眼的那一刻,她略微失神。
“準備好了嗎?”楚靈均轉頭看向她。
紫樞的身體微微一抖,她勉力挑起嘴角點點頭,運力飄了起來。其實還是怕的,劍爐於她就是張著血盆大口的野獸,是萬劫不復的深淵,從靈魂深處生長出的根深蒂固的恐懼讓她面對著能夠將她吞噬殆盡的火焰顫抖不止。可是沒有其他辦法了,她要死了,不賭一回她就真的會徹底消失。她捨不得啊,她不願意離開他,她只是想多陪陪他,哪怕只有十年。她的尊嚴,她的堅持,她的一切都比不過兩個字――葉英。熱浪一波波地襲向她的身體,她苦澀地想著,眼眶酸發卻流不出眼淚。
“你現在還可以反悔的。”楚靈均的聲音帶著猶疑進入她的耳朵。
反悔嗎?不,她從來都不會做這樣的事的。唇畔帶著蕭瑟的笑意,她閉上眼睛向前一倒,一波巨大的火焰猛地騰起,掀起滾燙的氣浪。
――這便再無回頭之路,一切,皆交予天命。
六十四
楚靈均覺得自己這輩子都不會忘記紫樞跳進劍爐時候的模樣,被映得幾乎透明的劍魂用最後的力氣讓自己不失氣度地立在空中,暗紅的衣襬被熱浪吹得飄飛,未再束上的頭髮稍顯凌亂,十分柔軟地糾纏在她的身後的空中。他能看出來她在發抖,然而那種義無反顧的決然還是那麼明顯。楚靈均承認那一刻他是愧疚的――如果一年前他稍微阻止一下,她也不會走到這一步吧。
知道紫樞是劍魂是十天前,他們集體去花海採藥的時候。看她蹭到自己身邊的時候他還挺奇怪的,葉英把她看得那麼緊,怎麼會允許她單獨靠近他?然後他沒來得及問紫樞就已經給出瞭解答:“我是偷偷過來的,得小心點兒呢。”眨眼睛的時候帶著俏皮,同他第一次見到她的時候大相徑庭。那會兒她是超然世外的,彷彿沒有什麼能進入她的眼睛,而現在她的身上多了煙火氣。不得不承認,葉英將她護得很好。
楚靈均聽她這麼說也笑了:“原來在下這麼有魅力呀。”
紫樞沒接這個話茬,指了指一片草木茂盛處讓他把她帶過去。確認兩人都被遮得嚴嚴實實了紫樞才重新開始說話:“這次來是想請楚將軍幫個忙。”
“哦?但說無妨。”楚靈均盤膝坐下,覺得挺有趣。於是紫樞在他最無防備的時候劈了他一道又一道的雷,比如她不是人,是劍魂,比如她是紫樞劍的劍魂,比如她因為劍身被毀快要消失了,比如只有重鑄一把劍才能救她,比如她不想讓葉英做這個事,想把他支開而由他楚靈均來鑄新劍……
“想必楚將軍不會拒絕我的請求吧?”
自以為接受能力很強的楚靈均震驚了足足有兩分鐘才恢復說話的能力,然而他覺得自己很有必要再消化消化。
紫樞也知道這件事大概很不好理解,所以她禮貌地說:“或許很難想象這種事,不過真的希望楚將軍能夠看在我們是朋友的份上答應我唯一的請求,拜託。打擾了。”隨後她自己推著輪椅消失在他的視線中,不過半晌就聽到葉英的聲音:“怎麼沒跟著我?花海有狼,很危險。”對著外人沒有必要不多說一個字的葉大公子在她面前就是個老媽子,楚靈均從草叢後探出頭看到紫樞仰著臉對他說了什麼,葉英很無奈地嘆了口氣。
俗話說“寧拆十座廟,不毀一樁婚”,楚靈均突然意識到自己究竟造了什麼孽――原來她是紫樞劍魂,原來是因為他的不作為而讓她瀕臨死亡,原來他不僅威脅了葉英的家,還幾乎害死了他的愛人。難怪他一見他就拔劍,難怪他不許他靠近她,一切都有了答案。這一刻他突然覺得葉英真的是個正派的君子,如果將他和葉英的立場對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