扔掉任何東西,喬丹太太,因為我們不知道什麼時候還會用到它。出於必要,我們的許多儀器裝置都是自己臨時湊合或做成的。”
“美國大學裡也是這樣的,”薩姆說。
“儘管如此,”皮特·史密斯表示,“所有這些,一定和你們兩位熟悉的那種實驗室完全不同。”
回憶起費爾丁·羅思在新澤西的那些實驗室,寬敞、潔淨、裝置齊全;西莉亞回答說,“老實講,是不同。”
皮特·史密斯搬來兩隻凳子。他讓西莉亞坐那靠椅,薩姆坐凳子,他自己在另一隻凳子上落座。
“我必須公道地告訴你們,”他說,“我在這裡想做的不光牽涉到科學上的難題,還有大量技術上的難關。想要找到的是一種傳遞資訊的方法,將腦細胞核的資訊傳到能產生蛋白質和縮氨酸的細胞機能上去……”
他講著就興奮了起來,不知不覺地用上了科學術語。“……從大小老鼠身上抽出一部分含信使核糖核酸(mRNA)的混合物,放到無細胞的儀器裡……核糖核酸(RNA)的複製品是可以產生蛋白質的……一串信使核糖核酸可能為許多蛋白質定下其遺傳密碼……然後蛋白質可以透過電泳現象分離出來……可能有一種技術能利用逆向轉錄酶……然後如果核糖核酸和脫氧核糖核酸並不化合,那就意味著大老鼠已喪失產生基因的能力,於是我們就開始研究哪些縮氨酸起了變化……最終我要找到某一種縮氨酸……”
談話持續了一個多小時,時而薩姆插進幾個精明的細節問題;西莉亞對此印象很深。儘管薩姆沒受過科學訓練,但他在費爾丁·羅思工作的歲月裡,他吸收了很多當代科學的知識,現在效果顯示出來了。
在整個談話過程裡,皮特·史密斯的熱情感染了他們兩人。一邊他在講——他的話清楚、簡潔,顯然出自一個受過訓練、思路明晰者之口——一邊他們更尊重他了。
快要談完時,這位科學家指著籠子裡的老鼠說。“這些只是少數。我們還有好幾百只在動物室裡。”他碰碰一個籠子,裡面一隻已睡著的大老鼠動了一下。“這老傢伙已兩歲半了,相當於人類中一個七十歲的老頭。今天是它的最後一天。明天我們就把它宰了,然後把它腦子的化學構成和性質同剛出生幾天的老鼠的腦子作一比較。不過要得到我們尋求的答案,還需要很多老鼠,需要很多化學分析,需要很多很多時間。”
薩姆點點頭表示理解。“根據我們自己的經驗,我們知道時間因素的重要。現在請概括一下,博士——你認為你的長遠目標是什麼呢?”
皮特·史密斯在回答以前考慮了一下。接著他審慎地說,“透過對基因的不斷研究,找到使年輕人記憶力強的大腦縮氨酸,但這些人變老後體內就不再產生這種縮氨酸了。於是,當我們找到並分離出這種縮氨酸以後,我們要透過遺傳學的技術學會製造這種縮氨酸。在那以後,任何年齡的人都可以用縮氨酸,使記憶力盡量不減退,儘量不健忘——說不定還能徹底消除智力老化現象。”
這冷靜的總結十分感人,既信心十足,卻又毫不浮誇。兩位客人聽得都似乎不願打破隨後的沉默。儘管周圍環境陰沉淒涼,西莉亞置身其間,忽然有一種此刻神聖難忘的感覺,一種正在創造歷史的感覺。
是薩姆先開了口。“皮特·史密斯博士,現在你可以得到你所要的資助了。此時此刻,你要的數目已被批准。”
皮特·史密斯似乎迷惑不解。“你是說……就這麼簡單……這樣就行了?”
現在輪到薩姆微笑了。“作為費爾丁·羅思醫藥公司的總經理,我有一定的權力。行使這種權力偶爾使我很高興。”他補充說,“唯一的條件就是通常的那一條,也是這一類安排中不言而喻的:希望能保持聯絡,瞭解你的進展情況,你可能生產出來的任何藥物讓我們最先試製。”
皮特·史密斯點點頭。“那當然,理當如此。”他似乎仍有點昏昏然。
薩姆伸出的手被年輕的科學家握住了。“祝你交好運!”
半小時以後,生化大樓到了午茶時間。在馬丁的邀請下——現在他們三人之間已彼此直呼其名了——他們上樓去吃茶點。茶點由臺車推到休息廳裡供應。三人端著各自的茶杯和茶盤,走到教工茶室去。馬丁解釋說,那是在這兒工作的科技人員和他們客人的交際中心。
茶室和大樓的其餘部分一樣樸實無華,裡面有長桌和木椅,既擁擠又嘈雜。科學家們男女老少、高矮胖瘦、各式各樣的都有,但傳來讓人聽到的談話片斷卻與科學絕對無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