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農村普遍清貧,不過也有極少數還算過得去的人家,比如那些有親屬在城裡當幹部工人的,以及韓家這樣的軍屬,時不時有包裹和匯款單寄回來,便能過得體面些。
其他大媽大嬸沒有東西給莫小曼,就很熱心地提建議:“家英在城裡讀書,她的衣裳自然都是好料子,不是卡嘰就是他爸寄回來的軍裝,全都改得合身合體的,剪了太可惜,別剪,衣袖褲管挽一挽就行了,還能多穿幾年呢!”
坐在屋簷下看熱鬧的莫小蘇聽見,急忙跑過來,親親熱熱喊聲“韓大媽”,說道:“我記得以前家英姐穿過一套軍裝,又漂亮又威風!我也想要,大媽給我吧!”
韓大媽看了莫小蘇一眼,撇撇嘴:“我們家英的衣裳,我孃家孩子們,還有她姑表妹們都排隊等著領呢,哪輪得到別人?我現在是可憐小曼沒爹孃疼,阿公阿奶年紀又大了,才給她兩件的!”
莫阿奶一直安靜地坐在堆成一堆的物事旁邊守著,此時朝著韓大媽站的方向開口說道:“她韓大媽,你是好心人,真是感謝你啦!小曼,還不快謝過你韓大媽!”
莫小曼就對著韓大媽鞠了一躬說:“小曼謝謝大媽!”
韓大媽笑了:“瞧瞧!阿奶就是會教導,這孩子立馬學會懂禮貌了!”
莫小曼心裡慚愧:說得沒錯,上輩子的莫小曼,哪懂得行禮道謝?就是和長輩們面對面走過,她也不會主動打招呼的!
屋子裡,劉鳳英立著耳朵聽院子裡女人們的對話,恨得牙癢癢。
莫二嬸捍衛廚房成功,再回頭看著自家樑上空了一小半的苞米高粱,心疼得捶胸擂肚,又想到老頭子明明跟他們一起住,吃她的喝她的,卻偷偷存下那麼多私房錢,白白便宜了莫老大夫妻,頓時滿腔怨恨找到了突破口,氣勢洶洶殺向東屋,逮著劉鳳英,妯娌兩個一場撕逼大戰,從口水戰到直接上拳頭揪頭髮咬皮肉,簡直不要太精彩!
因為鬧分家,阿公今晚不能去守水庫,生產隊長讓他在家整好家務再說,另外派個人去水庫頂替個三幾晚。
莫支書看著莫老大和莫老二家這般吵鬧,連連搖頭,料想莫阿公今晚是不可能在這院子裡住得下了,就作主請民兵營長他們幫忙,把阿公的東西都搬到支書家去,支書五十歲了,和莫阿公相差六七歲,既是村大隊支書,又是族裡兄弟,從小對莫阿公夫妻也頗多瞭解,去他家住一晚,挺合適的,因而莫阿公莫阿奶都沒說什麼,莫小曼更是像只小雞仔小鴨仔般,只管緊緊跟著阿公阿奶走。
莫支書家的院子模式寬窄跟莫國強家差不多,不過打理得比莫國強兄弟要好得多,黃昏暮色裡,五間蓋瓦上房和兩邊廂房統一亮起了電燈,燈光從門裡傾瀉而出,投照在院子裡,能很好地觀察到院子裡的情景,樣樣物事擺放整齊,地上乾淨清爽,院門右側邊還有個用石條砌起井沿的水井,很老式的軲轤搖繩吊取井水,雖然古老,但用水很方便,不用擔著水桶走出老遠去挑水。
支書家是會生活的,當然也要有一定的經濟能力,才能挖出這個家庭水井。
莫支書對莫阿公說道:“二哥,你們今晚就住我弟那邊,兩間屋雖然長期空著,可我那婆娘勤快,三天兩頭打掃,棉墊經常曬,很乾淨的,開鋪就能睡!”
莫阿公連聲道:“不用開鋪不用開鋪!借用一下床架就行了,我們都有的,有席墊有棉被,老婆子認床,她要自己的棉被才能睡!”
莫支書只當這是客氣的推辭,也沒多說什麼,走去喊他老婆過來做具體安排。
莫小曼這時候也才慢慢回憶起來:莫支書是有個老弟,在城裡當工人,又娶了城裡姑娘,一家子都成了非農業,雖然他們住在城裡,但莫支書仍然把祖宅分了兩間給他弟,即便不常回來,也三五天打掃,弄得裡裡外外乾乾淨淨清清爽爽。
兄弟倆這才叫兄友弟恭吧,做哥哥的在農村務農看顧祖宅,弟弟在城裡,沒少給哥哥好處!
莫小曼剛才在支書家堂屋看見了案桌上擺放的臺式收音機,還有個圓圓的玻璃罩座鐘,木樓下一架永久牌腳踏車,一間敞開著門的房間裡,靠牆一部亮閃閃的縫紉機,是華南牌的!
這個年代,這些可都是緊俏的好東西,要想買,光有錢還不行的,得有指標,還要有工業券!而這兩樣條件,只能是城裡非農業戶口才容易弄得到!
如果莫支書沒有個在城裡當工人的弟弟支援,他再厲害,家裡也不可能同時擁有好幾樣緊俏商品!
不過莫支書家孩子挺多的,夫妻倆生了七個兒女!老大老二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