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不得光,未達目的不擇手段。天下人都說東廠裡都是食人不吐骨頭的惡鬼,桂嶸眼神動了動,整個廠子裡全是受的督主教誨,嚴廠公本身就是一個活閻羅,栽培出他們這麼一群小鬼兒絲毫不奇怪。
桂嶸正想著事兒,一歪頭卻瞧見廳堂外頭走過來一個人,一派的直身皂靴,是姚千戶。
姚尉平日裡很少出東廠的門兒,大部分時候都是留在廠子裡,逢見嚴燁不在宮裡時,便暫代他處理些宮裡的小事兒,譬如哪個娘娘小主又突地暴斃了什麼的。全是些女人爭風吃醋的玩意兒,沒什麼意思。桂嶸眨眨眼,顯然不曉得這個千戶大人今兒怎麼有空親自出宮。
待姚尉走得近了,他卻覺出了一絲不對頭。好歹也是跟在嚴燁身邊兒兩年的人,他一眼便瞧見了姚尉眼中的不安和緊張。
儘管那張白淨木訥的臉上是那樣平靜。
“師父……”他張了張口,試探地喚了一聲。
“我瞧見了。”嚴燁眼睛都沒眨一下,修長漂亮的手指慢條斯理地摩挲著青花瓷茶蓋兒,一雙眸子深若淵淵,淡然而沉寂。
姚尉並沒有貿貿然地進門,而是立在前廳的側方靜靜等著,腦門兒上隱隱能瞧見幾絲細汗。
嚴燁的眼神兒素來極好,他隱隱覷出了些端倪。姚尉的性子他是瞭解的,跟在他身邊也有四年了,但凡是姚尉自己能處理的便絕不會勞煩到他。看來,宮裡是出了些事情。
心裡這麼思量著,他面上卻一絲不露,朝一旁的瑞王溫雅地笑了笑,做出一副無奈的神情道,“估摸著是廠裡又出了事,如今養的這班人是愈發不頂用了,芝麻大點兒的事兒也能找到我頭上來。”說著還煞有其事地嘆了一聲氣。
李澤心思微動,面上卻很是理解的樣子,“既然姚千戶能尋到我府上,想也不是小事,督主自便。”
“那我先失陪了。”
嚴燁說罷便直起了身子,瑞王府的嵩華廳高敞明亮,然而那人頎長挺拔的身形站起來,卻隱有一種排山倒海之勢。令廳中的所有人感到股子難耐的滋味,壓迫得人胸口悶,喘不過氣來一般。
他面上的神色如常,含著習慣性的笑朝眾人微微頷首,接著便徑自旋身邁過了門檻。
那人前腳剛一走,秦夫人便撫了撫心口,一副驚魂未定的神情,壓低了聲音幽幽道,“每回看著他就��幕牛�膊恢�俏�裁礎!�
沛國公側過眼望了她一眼,神色有些不滿,卻也沒有說什麼。
踏出嵩華廳,桂嶸上前幾步,將將替他繫上了流雲繡月披風,姚尉便有些按捺不住,腳下的步子一動便朝嚴燁走過來,低低地喚了聲,“督主……”接下來的話卻被他抬手製止了。
修長白皙的食指豎在那張涼薄起菱的唇前,嚴燁的眼風流轉間自成一股悠然風流的況味,徐徐道,“跟我過來。”接著便旋過身朝瑞王府的後院兒走過去,避水的油靴踏過瑩白皚皚的雪地,留下兩行深深淺淺的鞋印。
前廳裡全是些朝廷裡的大臣,從來都是他抓著他們的辮子,若一個不慎教他們拿去了他的把柄,好日子就算到頭了。
落下的雪又漸漸大起來。北方十月的天氣,貫是一派千里冰封萬里雪飄。桂嶸跟在後頭撐起了油傘,有些艱難地舉起來撐在嚴燁頭頂。
桂嶸還是個不足十四的少年,個頭兒什麼的壓根兒還沒長全,往嚴燁跟前一立,將將胳肢窩的位置,踮著腳為他撐傘的模樣很有些滑稽可笑。嚴燁側過頭瞥了他一眼,輪廓精緻的側臉有一種流風迴雪的姿態。
“累?”他慢悠悠問道。
“……”桂嶸只乾巴巴地笑,悻悻應了個不累。
嚴燁揚起唇角繼續往前走,地上的白雪泛著光,他玄色刺金的曳撒帶擺出一道道漂亮的弧度。三人繞過屏門,走過遊風長廊,最終在瑞王府花園兒裡的望月亭裡站定。
桂嶸將油傘收起來,小跑著到石凳前,拿袖子仔仔細細地擦了擦,臉上帶著笑容朝嚴燁恭敬道,“師父坐。”
嚴燁淡淡唔了一聲,一撩披風坐了上去,微微垂著頭,透出一截兒白玉般漂亮的脖頸,在雪光下格外旖旎。他望著遠方連綿的山脈,神情格外專注深遠,深邃璀璨的瞳孔裡照入山光雪色,倒映出些許風景,薄唇微啟,淡淡道,“出了何事?”
姚尉張了張唇正要開口,眼睛又朝四下望了望,確定四下無人後方才道,“督主,太醫院裡有一個姓孫的,似乎是發現皇上的病症是被下了毒。”
此言方落,嚴燁還沒開口,倒是桂嶸先穩不住了,他臉色倏地